沉溺与偏见

第一章：深渊里的微光“我老公说，我这个年纪还看直播，很可笑。”林薇敲下这行字，

指尖停留在回车键上，微微颤抖。电脑屏幕上，另一个窗口里，

那个她守护了三个月、刷了八十万的舞蹈男主播“阿哲”正在和连麦的女主播互撩，

言语轻佻，

仿佛几个小时前因为她在PK中手软没有上票而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胸腔里堵着一团棉花，闷得她喘不过气。三十四岁，公司高管，年薪不菲，

家庭“美满”——所有这些社会标签都在此刻化为沉重的枷锁，锁住她所有宣泄的出口。

丈夫例行公事的关心，孩子学业永无止境的焦虑，

办公室里永不停歇的博弈……她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却无人问津她是否眩晕。指尖落下。

用户“34岁已婚姐姐”送出一架“宇宙飞船”！炫目的特效瞬间占据了整个直播界面。

不是阿哲的直播间，而是一个她刚误入的，人气冷清得可怜的角落。

主播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T，抱着一把木吉他，刚才正闭着眼，

安静地唱着一首老歌。宇宙飞船的价值是三千元。特效的光芒将他清俊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弹幕停滞了一瞬，然后零星地飘过几条“富婆姐姐看看我！”“老板大气！

”屏幕里的男人也明显愣住了，歌声戛然而止。他抬眼看向镜头，那双眼睛很亮，

带着些许愕然，却没有寻常小主播看到大额打赏时惯有的谄媚和狂喜。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个略显局促，却无比真诚的微笑。

“谢谢……谢谢‘34岁已婚姐姐’的宇宙飞船。”他的声音和唱歌时一样，干净，温和，

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磁性沙哑，“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林薇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又点开了礼物栏。

用户“34岁已婚姐姐”送出“告白气球”*10！

用户“34岁已婚姐姐”送出“浪漫花火”*10！

小小的屏幕被礼物特效一次次点亮。她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发泄着对阿哲的不满，

对丈夫的无声抗议，对整个人生阶段的疲惫和叛逆。“姐姐，够了，真的够了。

”他有些急切地开口，阻止了她继续刷礼物的动作，“礼物只是心意，不用这样的。

如果你心情不好，我……我再给你唱首歌吧？你想听什么？

”林薇终于在那条引爆一切的弹幕之后，打下了第二行字：“就唱你刚才那首，很好听。

”他笑了笑，低头拨动琴弦，前奏流淌出来。是那首《晚风》。“晚风里，藏着多少秘密，

吹过你，也吹过我心底……”他的歌声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不像阿哲那样时刻带着挑逗和节奏感，只是纯粹地、温柔地讲述着。林薇靠在椅背上，

闭上眼睛，感觉那团堵在胸口的棉花，似乎被这阵微风轻轻吹散了一些。她点开他的主页。

ID：顾言。26岁。唱歌主播。粉丝数寥寥无几。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是丈夫发来的信息，言简意赅：几点回来？孩子明天期中考，要早点睡。

现实的引力瞬间将她从短暂的失重中拉回。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关掉直播。然而，

就在她的鼠标移到关闭按钮上时，顾言唱完了最后一句。

他没有像其他主播一样立刻感谢礼物、求关注求灯牌，而是看着屏幕上那个显眼的ID，

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他那把温柔的嗓子，轻声问：“姐姐，这首歌，能让你好过一点点吗？

”第一章 完第二章：危险的共鸣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林薇没有立刻离开。她鬼使神差地点亮了顾言直播间的“粉丝灯牌”，

只是一个最初级的小星星。但系统提示她，因为刚才的礼物，她的亲密值已经足够升级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当处理完冗长的邮件，开完令人疲惫的会议，或是面对丈夫冷漠的侧脸时，

林薇都会下意识地点进顾言的直播间。他通常都在，安安静静地唱歌，

偶尔和寥寥几个观众聊几句音乐，解读某句歌词的意境。他的直播间，

和她熟悉的、充斥着电音、热舞和欲望喊话的秀场截然不同，像一个被遗忘的、安全的孤岛。

一次下播后，她难得有倾诉欲，在私信里简单提了几句与“阿哲”的龃龉，没有说具体金额，

只说了那种被物化、付出不被尊重的感受。顾言的回复很慢，像是在字斟句酌：“姐姐，

我觉得吧，守护是相互的。主播提供情绪价值，观众给予支持，这本身没问题。

但如果一方只把另一方当成提款机，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那就失去了守护的意义。

他的人品……或许配不上你的真心。”“人品”。这个词像一道光，劈开了林薇心头的迷雾。

是啊，阿哲除了会扭动身体、会说几句暧昧不清的话，还有什么？她在他身上，

看不到任何对未来的规划，对艺术的尊重，只有赤裸裸的贪婪。而顾言，

他会在收到一个小礼物后认真道谢，会为仅有的几个观众精心准备歌单，

会因为唱错一个音而不好意思地脸红。她在他直播间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守护等级也从最初的小星星，悄然升到了十级。她发现他的处境确实艰难，

时常被安排在一些流量极差的时段，PK时也总是被那些哗众取宠的主播碾压，

但他很少卖惨，只是默默承受，然后在失败后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努力。

”这种“怀才不遇”的坚韧，莫名地契合了林薇在职场中欣赏的那类下属特质。一天晚上，

顾言被安排和一个搞怪主播连麦PK。对方极尽嘲讽之能事，

说顾言“装清高”、“唱歌难听”。顾言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在PK时间结束，

对方赢得惩罚权，要求他做鬼脸时，顾言深吸一口气，显然十分抗拒。就在这时，

连麦即将断开的瞬间，林薇清晰地听到顾言用极低的声音，

带着浓重的口音嘟囔了一句：“格老子滴，烦求得很！”林薇瞬间僵住。

这口音……太熟悉了。那是她出生、长大，直到十八岁才离开的，

西南地区那个叫桐城的小县城特有的方言！在北上广深漂泊打拼这么多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地道的乡音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巨大惊喜攫住了她。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开礼物栏，

用一次华丽的“流星雨”为顾言砸赢了这场本已结束的PK，堵住了那个挑衅者的嘴。

下播后，她的心依旧怦怦直跳。她点开与顾言的私信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

最终只发过去一句：“你刚才PK时说的……是桐城话？”几秒后，顾言回复了，

是一个震惊的表情包。紧接着，第二条信息跳了出来：“姐姐，你也是桐城人？

”第二章 完第三章：私域的陷阱“是啊，我也是桐城人。东门老街那家米粉店，

我从小吃到大。”林薇打下这行字时，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仿佛通过这条无形的网线，她触摸到了那段早已被都市繁华覆盖的、带着烟火气的青春岁月。

“真的？！我家就住在老街后面！那家店的酸菜肉丝粉，绝了！

”顾言的回复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甚至又发来一条语音，用纯正的桐城话说道，“姐姐，

真是他乡遇故知啊！”这声地道的“姐姐”，比直播间里那声客气的“姐姐”，

不知亲昵了多少倍。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在这一刻被打破了。从那天起，

他们的互动不再局限于直播间。私聊变得频繁起来。顾言会跟她分享直播间的趣事，

吐槽平台的不公，也会说起自己大学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

一心想做音乐搞直播的“梦想”和随之而来的压力。“薇姐，有时候真的挺难的。

”他会这样对她说，“看着同期的主播都起来了，心里也急。

但我不想为了流量去搞那些低俗的东西，我就想好好唱歌。

”林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在职场撞得头破血流，却仍不肯放弃原则的自己。

她心中母性与知性的一面被同时激发。她会以过来人的身份，

给他一些职场某种程度上直播也是他的职场建议，比如如何规划直播内容，

如何与观众建立更健康的联系，甚至如何调整心态。“薇姐，你懂的真多。

”顾言总是这样由衷地赞叹，“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这话语里的依赖和信任，

让林薇获得了在家庭和公司都难以获得的、被需要和被崇拜的满足感。与此同时，

舞蹈主播阿哲果然如顾言所预料的那般，在她“停播”几天后，

开始阴阳怪气地在动态里指桑骂槐，说她“白嫖”、“玩不起”，甚至私下发消息，

暗示如果她再不回来支持，就要“另寻守护”了。这副嘴脸，

在顾言“真诚”与“坚韧”的对比下，显得愈发不堪入目。这天，

顾言在一次连麦PK中再次被一个风格浮夸的主播碾压，对方赢了之后，极尽侮辱之能事，

骂顾言“废物”、“只配吃软饭”。顾言脸色难看，却依旧强忍着没有发作。下播后，

他罕见地沉默了许久，才给林薇发来一条消息：“薇姐，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

”林薇看着这句话，心疼又愤怒。她打了一大段话安慰他，指责那个主播素质低下。

顾言回道：“谢谢薇姐。我只是觉得，这个圈子有时候太看表面了。

很多人不是为了喜欢而支持，只是为了虚荣和攀比。”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发来一条让林薇心头一跳的提议：“薇姐，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赌什么？”林薇问。

“我们停票一周，你假装不再支持阿哲。看看你守护了他三个月，

刷了那么多礼物的那个舞蹈主播，在这一周里，会不会主动来关心你这个人，

而不是你的钱包。”第三章 完第四章：人性的赌局顾言的提议像一颗种子，

落在林薇早已对阿哲不满的心田上，迅速生根发芽。“好，我赌。”林薇回复道。

她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为自己三个月的付出和真心做一个了断，或者说，一个证明。

证明自己并非人傻钱多，证明阿哲或许……还有一丝值得她留恋的“人情味”。

她按照顾言说的，没有完全消失，依旧会出现在阿哲的直播间，但不再送任何礼物，

连最便宜的“小心心”都没有。她只是安静地挂着，像一个沉默的幽灵。第一天，

阿哲在下播后，罕见地主动发来私信：“姐姐，今天是不是太忙了？都没看到你。

”林薇的心微微一动，回复：“嗯，有点累。”阿哲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姐姐注意休息，

明天等你哦。”这一刻，林薇几乎要动摇。看，他还是在关心她的。然而，

这虚假的温情只维持了不到三天。第三天，当林薇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时，

阿哲在直播间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她发的弹幕，他视而不见，

转而热情地回应着其他送了礼物的“哥哥姐姐”。连麦时，

他对别家女主播半开玩笑地说：“唉，最近运气不好，家里的守护姐姐可能找到新欢了，

跑咯！”话语里的轻佻和暗示，让林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第五天，阿哲彻底撕破了脸。

在一次PK惨败后，他脸色铁青，对着镜头，几乎是指名道姓地抱怨：“有些人啊，

占着茅坑不拉屎，没钱就别学人家看直播守护，浪费别人时间和感情。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需要人天天哄着？”直播间里一些知道内情的老粉丝也跟着起哄，

弹幕里充斥着对“34岁已婚姐姐”的嘲讽和奚落。林薇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意的字眼，

感觉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羞耻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浑身冰冷。八十万！

整整八十万的付出，换来的不是一丝尊重，而是毫不留情的践踏。她猛地关掉了直播界面，

胸口剧烈起伏。手机震动，是顾言发来的消息。没有多余的安慰，

只是一张截图——阿哲在另一个主播群里吐槽她的聊天记录，言语更加不堪入目，

说她“老女人事多”、“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薇姐，看，我说的对吧。

”顾言的消息紧随其后。冰冷的文字，此刻却成了支撑她没有彻底崩溃的浮木。

他早就看透了，只有她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嗯。”林薇只回了一个字，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她全部的力气。深夜，顾言直接拨通了语音电话。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的笃定：“为这种人不值得难过，薇姐。他根本配不上你的好。

”林薇沉默着，听着他温和的劝解，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不是为阿哲，

而是为自己那喂了狗的真心和那八十万。“看，我说的对吧。薇姐，

以后……”顾言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以一种缓慢而清晰的，

带着某种承诺和独占意味的语调说，“只守护我一个人，好不好？

”第四章 完第五章：失控的边界“只守护我一个人，好不好？”这句话像咒语，

箍紧了林薇漂泊无依的情感。她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在阿哲那里碎裂的信任和自尊，

急需在另一个地方重建。而顾言，这个看似与阿哲截然不同、真诚又懂她的人，

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她成为了顾言直播间名副其实的“榜一姐姐”。

她的守护等级冲上了12级，灯牌耀眼。她不仅刷礼物，更开始介入他的“事业”。

她用自己管理团队的经验，帮他分析数据，建议他固定直播时间，打造“音乐才子”的人设，

甚至帮他修改直播标题和简介。顾言对她言听计从，并在她的支持下，状态越来越好，

直播间也渐渐有了起色。他越来越依赖她，从直播内容到生活琐事—— “薇姐，

今天嗓子有点不舒服，喝什么好？”“薇姐，平台合同要续签了，你帮我看看条款？

”“薇姐，今天遇到个傻X，气死我了……”这种全方位的依赖，

极大地满足了林薇的被需要感。她在冰冷的婚姻里感受不到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