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不见来世亦然

我又一次从剧烈的胃痛中醒来，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摸索着从床头柜拿出药瓶，

倒出最后几颗白色药片吞下，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眼下的乌青像是被人揍了两拳。短短三个月，我瘦了十二斤，

所有裤子都需要系紧腰带才不至于滑落。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小姐，胃癌晚期，

已经扩散。如果立即住院化疗，可能还有半年时间。”半年。太短了，

短到不够让傅承聿相信，我从没有背叛过他。“太太，先生来了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

”张妈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同情。我嗯了一声，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今天是我和傅承聿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我准备了整整一周，亲手做了他最爱吃的菜。

而现在，晚上九点，他用一句“不回来了”轻易打碎了我所有期待。下楼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傅承聿的助理发来的照片——画面中，傅承聿正温柔地给白薇夹菜，而白薇，

那个曾经是我最好朋友的女人，正对着镜头露出胜利的微笑。照片背景是我们的订婚宴餐厅。

他曾在那里单膝跪地，发誓此生只爱我一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

吐出的全是带着血丝的酸水。“太太，您还好吗？”张妈焦急地敲门。“没事，

”我强撑着回答，“有点胃不舒服而已。”整理好自己，我望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突然做了决定。如果注定要死，那我不该死在这个没有人爱的豪华牢笼里。

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出乎意料，傅承聿接得很快。“什么事？我很忙。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傅承聿，我同意离婚。”我说得平静，“但有一个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是他警惕的声音：“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陪我三天，

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三天后，我签字离婚，永远消失。”他嗤笑一声：“林晚，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动用爷爷给我的股权，

让白薇永远进不了傅家的门。”这是我手中最后的筹码。长久的沉默后，

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好，就三天。”挂断电话，我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这三天，

不是纠缠，而是我对十年爱情的最后告别。第一天，傅承聿如约而至，

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要去哪儿？”他冷冷地问。“游乐园。”我轻声回答。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几岁了？”但我坚持。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十八岁的他为了赢一个玩偶给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今天的游乐园人不多，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直到经过射击摊位，他忽然停下脚步。

“想要哪个？”他问，语气依然冷淡。我指了指那个最大的熊猫玩偶。傅承聿付了钱，

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弹无虚发。摊位老板不情不愿地把玩偶递给我，我紧紧抱住，

像是抱住了十八岁时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少年。“谢谢。”我说。

他别过脸去：“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从过山车上下来时，我胃里翻腾得厉害，

冲到垃圾桶旁干呕。傅承聿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你脸色很差。”他终于说道。

“有点晕。”我勉强笑笑。他递过来一瓶水，我接过时，

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已经不在了。

那枚我曾熬夜设计、跑遍全城才找到合适工匠打造的戒指，到底还是被他丢弃了。晚上，

我们去看电影，就像普通情侣一样。片尾曲响起时，我轻声问：“傅承聿，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其实一直爱着我，但我已经死了，你会怎么办？”他笑了，

那种嘲讽的、不屑的笑。“林晚，别做梦了。即使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爱你。

”电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我安静地点点头，没再说话。第二天，我请求他陪我做饭。

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我忍不住笑了。这是三个月来，我第一次真心笑出来。

“我不擅长这个。”他有些恼火。“我知道，”我轻声说，“但我想和你一起做一顿饭，

就一次。”晚餐时，我为他夹菜，倒酒，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样。傅承聿始终沉默，

但至少没有拒绝。饭后，我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结婚三周年礼物。”我轻声说，

“虽然提前了两个月。”他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袖扣，蓝宝石的，

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为什么送我礼物？”他问，语气复杂。

“就当是...告别礼物。”我微笑，“答应我，以后偶尔戴着它们，好吗？

”傅承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对袖扣几乎花光了我个人账户里所有的钱。

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我们待在家里。我请求他和我一起看家庭影集。录像里，

刚结婚时的我们笑得那么幸福。他的眼神渐渐柔和，甚至在我指着某张照片说话时，

轻轻“嗯”了一声。下午，我开始收拾行李。傅承聿坐在沙发上看着，

突然问道：“你要去哪儿？”“不会碍你们的事的。”我保证道。他皱起眉头，

似乎想说什么，但电话响了。是白薇。“承聿，

我肚子好痛...你能不能来陪我...”她的声音大到我能清楚听见。

傅承聿立刻站起来：“我马上到。”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门砰地关上，我跌坐在地上，胃部的剧痛让我几乎晕厥。爬着拿到手机，我拨通了急救电话。

在医院醒来时，只有张妈守在床边。“先生他...”她欲言又止。“我知道。”我笑笑，

“没关系。”我拿出离婚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从此，林晚与傅承聿，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出院后，我搬进了一家临终关怀医院。疼痛越来越频繁，止痛药的效果越来越差。

某天，陈医生告诉我，有个慈善基金会看到了我的病例，愿意资助我尝试一种国外的新疗法。

“不过需要去美国，”他说，“而且成功率不高。”我摇摇头：“不了，我就留在这里。

”在我拒绝治疗的第二天，傅承聿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他冲进我的病房，眼中满是怒火。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用装病来博取同情，不觉得太卑劣了吗？”我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我没有装病，”我轻声说，“傅承聿，我真的要死了。

”他愣在原地，而我按铃叫来了护士。他被请出去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读不懂。几天后，白薇来了。她比以前更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我是来谢谢你放手白薇站在我的病床前，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得意，

与她苍白虚弱的面容形成诡异对比。“林晚，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真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该恭喜你。”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恭喜你终于要解脱了。

”我靠在枕头上，胃部的持续疼痛让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还能演出什么戏码。“你知道吗？”她走近几步，俯下身，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年你流产，根本不是意外。

是我在你的安胎药里加了点东西。承聿以为是他妈妈逼我离开，才导致你情绪激动摔下楼梯？

不是的，是我推你的，就在他马上要进门的瞬间。”我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被单，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怀了四个月、我和傅承聿都满怀期待的孩子……那个我以为是意外失去的孩子……“为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为什么？”白薇轻笑，

仿佛我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因为我不允许你生下他的孩子。傅家的一切，

都该是我的，我未来孩子的。你和你那个孽种，不配。”愤怒和巨大的悲痛瞬间席卷了我，

几乎让我窒息。我死死地盯着她，这个我曾视为挚友的女人，

这个毁了我婚姻、杀了我孩子的凶手。“你会遭报应的，白薇。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报应？”她直起身，怜悯地看着我，

“看看现在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人是谁？林晚，赢家是我。承聿信我，爱我，很快就会娶我。

而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张冰冷的照片，或许偶尔会被他想起，带着厌烦和后悔娶了你。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你爸妈当年车祸的赔偿金，之所以迟迟批不下来，也是我做了点手脚。

我知道你那段时间需要钱救急，我就是要看你走投无路的样子。可惜，你命真硬，

那样都没垮掉。”我浑身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恨意。我从未如此刻般，

希望一个人下地狱。“说完了吗？”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白薇同时转头，

看到傅承聿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眼神像是结了冰。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都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白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慌乱地迎上去：“承聿，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来看看晚晚，

她好像有点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傅承聿一步步走进来，

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白薇的脸，“推她下楼，给她下药，

害死她的孩子……还有她父母赔偿金的事，这些都是胡言乱语？”“不是的！是她诬陷我！

她恨我抢走了你！”白薇抓住傅承聿的手臂，泪水涟涟，“承聿，你要相信我，我那么爱你，

怎么会做这种事？”傅承聿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到了墙上。

他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抽出几张纸摔在她面前。“这是你当年收取我妈支票的银行流水证明，

时间在你所谓‘被逼离开’之前三个月！” “这是你近期与私家侦探联系的记录，

你一直在调查林晚的病况！” “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个旧手机，点开一段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