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之下

顾承璟让我去接近他的未婚妻叶晚。“查清她到底是谁的人。”他捻着雪茄，眼神冷如冰刃，

“我不喜欢枕边睡着个谜。”我应下了，一如往常为他处理所有脏事。叶晚比照片上更美，

像一尊易碎的白瓷，看画展时眼底的光却锐利如刀。我原以为这是场猎杀游戏，

直到她将酒杯抵在我唇边，呼吸带着蛊惑的香：“林顾问，

你想看清我是谁……不如先看清你自己。”那一刻我才惊觉，猎人与猎物的界限早已模糊。

而我们，正一同坠入无法回头的深潭。01顾承璟的电话在凌晨两点响起，

像一把刀划破寂静。我正对着一堆财务报表，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他的声音透过电流，

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砚，明天有个画展。你去见个人，叶晚。

”我指尖一顿，烟灰簌簌落下。“您的未婚妻？”“嗯。”他顿了顿，

背景里有冰块撞击杯壁的轻响，“陪她逛逛，聊点艺术投资。然后，看清楚，

她到底对什么最感兴趣。”我沉默着。这不是他第一次让我处理“私事”，却是第一次，

目标如此特殊。“她背景很干净，干净得有点过分。”他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敲打我，

“我不喜欢枕边睡着个谜。林砚，你是最懂怎么看清一个人本质的。”电话挂了。

我盯着屏幕上叶晚的资料——二十五岁，艺术策展人，父母早逝，由姐姐抚养长大，

姐姐三年前车祸身亡。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精心誊写的纸，找不到任何破绽，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站在画廊一角，侧身回眸，穿着米白色羊绒衫，

脖颈纤细，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山泉。像是不染尘埃的白月光。可我深知，

能被顾承璟看中并心生疑虑的人，绝不会只是一汪简单的山泉。画展门口，

她比照片上更单薄。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仿佛用力一握就会留下红痕。她看到我手中的邀请函，微微颔首，

笑容得体又疏离：“林先生？承璟提过您，麻烦您了。”“叶小姐客气了，

能陪您看展是我的荣幸。”我扮演着彬彬有礼的投资人角色。我们并肩走在冷白的灯光下，

空气里浮动着松节油和木质调香水的味道。她看画很专注，偶尔会在一幅作品前驻足良久。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幅色调阴郁的油画，扭曲的枝桠缠绕着一只濒死的鸟。

“很奇怪，是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廓，“明明很痛苦，

却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像某种……献祭。”我心头微凛，

面上却不动声色：“叶小姐见解独到。艺术的价值，往往在于它能揭示隐藏的真相。

”她侧过头，清澈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就像林先生您的工作一样，不是吗？”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眼神依旧干净，却仿佛能穿透我精心构建的伪装。第一回合，我似乎就没能占到上风。

她不是猎物，至少，不完全是。02我开始创造“偶遇”。

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巧合”地拼桌，

讨论一本她正在看的冷门艺术杂志；“恰好”拍下她心仪却犹豫的艺术品小样，

送去给她“参谋”；甚至“偶然”投资了她朋友的一个小型展览项目。

她对我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但戒备心似乎在慢慢降低。有时聊得投入，

眼底会流露出真实的、鲜活的神采，像冰面裂开缝隙，露出底下流动的活水。我告诉自己，

这是为了任务。但不得不承认，剥开“顾承璟未婚妻”这层外壳，

叶晚本身就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谜。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我去她临时的书房送资料，

她正俯身整理画册，一枚小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钥匙扣从她敞开的手提袋里滑落，

掉在地毯上。那是一只造型抽象、线条锋利的蝴蝶。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我认得这个符号。

那桩陈年旧案——关于他早期一位商业伙伴的离奇破产和自杀——现场留下的匿名威胁信上，

就印着这个一模一样的蝴蝶印记！那是对方家族的一个标志性图腾。她瞬间察觉，

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攥住钥匙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再抬头时，脸上血色尽褪，

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慌，尽管只有一瞬，就被她强行压下。“一个……旧物。

”她声音微哑，将钥匙扣紧紧攥在手心，指缝间露出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

“让林先生见笑了。”“很别致。”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心跳却如擂鼓。

顾承璟的怀疑是对的。她果然和那件事有关。几乎是同时，我注意到她摊开的笔记本屏幕，

上面正是一份加密文件的解码界面，虽然只瞥到一角，但我几乎可以肯定，

那是顾承璟某个海外离岸公司的架构图，

一个连我都只是隐约知晓其存在的、极其隐秘的项目。猎物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可我却没有预想中的兴奋，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沉甸甸的压抑。她究竟是谁？她想做什么？

那只冰冷的金属蝴蝶，和她此刻脆弱的神情，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矛盾。03她先摊牌了。

地点约在一家隐秘的私人图书馆，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尘埃的味道。她坐在我对面，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冷掉的茶，

眼神却不再闪躲，直直地看向我。“林顾问，或者，我该叫你……‘清道夫’先生？

”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巨浪。

我面上波澜不惊：“叶小姐的话，我不太明白。”“你明白。”她打断我，

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疲惫的笑，“顾承璟让你来查我，

就像当年他让你父亲的公司‘合理’破产一样，对吗？”我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

父亲公司被恶意收购，一夜白头，最终郁郁而终，那是我潜藏在心底最深的刺！

顾承璟一直告诉我，那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失败。“你父亲叫林正宏，对吗？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轻柔却致命，“他至死都以为是自己经营不善。

但那份导致他资金链断裂的虚假评估报告，署名者，是你现在的老板，顾承璟。执行人，

是当时刚入职、急于证明自己的你，林砚。”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血液冲上头顶，

又迅速冻结。我一直效忠的人，竟是我家族败落的元凶？而我，竟在无知中成了帮凶？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我的声音嘶哑。“因为我姐姐，叶晨。”她的眼眶终于红了，

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是车祸意外死亡。

她是顾承璟早期那位合作伙伴的私人律师！她掌握了顾承璟非法操盘、逼死她当事人的证据。

她死前一周，把这个寄给了我。”她推过来一张模糊的复印照片。

姐姐叶晨和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文件一角，

隐约可见那只抽象蝴蝶的标记。“顾承璟发现了她，然后，她就‘意外’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我，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林砚，我们不是敌人。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她向我伸出手，不是示弱，而是邀请。“合作。你要真相和复仇，

我要自由和清白。各取所需。”窗外天色暗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看着她的手，纤细，

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理智在疯狂叫嚣这是陷阱，可血液里奔涌的恨意和被她点破的真相，

正焚烧着我所有的退路。猎人与猎物的游戏结束了。现在，是选择成为共犯的时刻。

04我没有立刻握住她的手。而是动用了所有隐藏渠道，疯狂验证她的话。结果是冰冷的，

也是滚烫的——父亲公司的旧账里，确实有顾承璟早期资本操作的阴影；叶晨的死亡报告，

也存在几处难以解释的疑点，当时被轻易定性为意外。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扎进我心脏最深处。多年来构建的信仰和忠诚，顷刻间崩塌，化为齑粉。再次见到叶晚，

是在一个雨天。我们约在郊外一个废弃的火车站。雨水敲打着生锈的顶棚，

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氤氲的水汽里，像一幅沉默的剪影。

我走过去，雨水淋湿了我的肩膀。我们隔着一步的距离对视，谁也没有先说话。最终，

我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拿过了她手中的伞，将她也罩在这片有限的、与世隔绝的天地下。

“我需要知道你的全部计划。”我的声音和雨水一样冷。她眼中骤然亮起一簇光，

像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根火柴。“我知道他有一个绝对隐秘的私人服务器，藏在郊外的别墅里。

里面可能有所有事情的原始记录。但他戒备心极重，我无法接近。”“安保系统是我设计的。

”我淡淡地说。她猛地抬头看我。“我可以帮你拿到权限。”我看着她的眼睛，“但之后，

你怎么脱身？”“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她避开我的目光，声音很轻，“拿到证据，

我会消失。”雨声更大了。我们共享着一把伞，靠得极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这不是暧昧，而是一种立于悬崖边的、孤注一掷的紧张。

我们交换了加密联系方式，制定了初步计划。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

便是万劫不复。离开时，她忽然拉住我的衣袖，指尖冰凉。“林砚，”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如果……如果我失败了，别管我，把证据送出去。

”我看着她苍白而坚定的脸，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这一刻，

她不再是谜一样的顾太太候选人，也不是冷静的复仇者，

只是一个抱着必死决心、想要为姐姐讨回公道的女孩。“不会失败。”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出乎意料的沉稳，“我们都不会。”伞下的空间太小，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冰冷而潮湿，却莫名滋生出一丝相依为命的暖意。深渊就在眼前，但我们只能牵着手，

一起跳。05合作在惊心动魄中展开。在顾承璟面前，

我们是配合默契的“未来总裁夫妇”与“得力干将”。他带着叶晚出席商业酒会，

我随行在侧，替他处理所有突发状况，也“恰到好处”地替叶晚挡掉她不喜欢的应酬。

他看起来十分满意，甚至私下对我说：“晚晚似乎和你很投缘，你多陪陪她，她也没那么闷。

”讽刺像冰冷的针，扎在心底。我微笑着应下：“叶小姐很好相处。”私下里，

我们是穿梭于灰色地带的危险同盟。利用一次顾承璟出差的机会，我们潜入了那栋郊外别墅。

我破解了自己设计的安保系统，过程远比想象惊险，触发了一个隐藏的震动警报。

我们躲在黑暗的储物室里，听着外面保安巡逻的脚步声和犬吠，她的后背紧贴着我的胸膛，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和我的一样快。那一刻，没有情欲，

只有纯粹的、对暴露的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共生感。我们成功了，拷贝了部分关键数据。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足以证明顾承璟早期的一些非法操作。回去的车里，我们都沉默着。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她靠在副驾驶座上，脸色依旧苍白，忽然轻笑了一声，

带着点自嘲：“没想到，我第一次做贼，还挺熟练。”我侧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