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将北境苍莽的“断骨原”裹在一片彻骨的寒意里。
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冻土,远处嶙峋的黑色岩山沉默矗立,那是连最凶悍的“雪线狼”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江一缩在避风的岩缝里,冻得青紫的手指死死攥着半块发黑的麦饼——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
十七岁的身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粗布短褐上满是补丁,补丁里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融化后又结成薄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硬。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弯下腰,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江一,是断骨原边缘“黑石村”的孤儿。
三天前,村子遭遇了“冰牙贼”的洗劫,他跟着几个村民逃进荒原,最后却只剩他一个人活下来。
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三天前,二十一世纪的社畜江一还在电脑前赶项目报告,窗外雷暴骤起,一道诡异的紫色闪电劈中写字楼外墙,他只觉得眼前一白,再睁眼时,就成了这个在雪地里挣扎求生的少年。
“穿越……还是玄幻版的。”
江一吸了吸冻得发僵的鼻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三天里,他一边适应着这具虚弱的身体,一边从原主残留的记忆里拼凑这个世界的轮廓——这里叫“玄沧界”,并非他熟知的地球。
天地间弥漫着一种名为“灵气”的能量,有人能引气入体,淬炼肉身,飞天遁地,长生不死,世人称之为“修士”。
而修士之上,更有“金丹元婴化神”等传说中的境界,抬手可断山,覆手可灭城。
可这些都与现在的江一无关。
断骨原属于玄沧界最北的“北瀚域”,这里远离中原修士聚集的“中洲”,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凡人村落遍布,修士却如凤毛麟角。
黑石村世代以狩猎和采挖“寒铁砂”为生,一辈子没见过真正的修士,只在老人们的故事里听过“仙人”的传说。
“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江一咬了口麦饼,粗糙的麸皮刮得喉咙生疼,却只能硬咽下去。
他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雪越下越大,今晚要是找不到避风的地方,就算不被冻死,也可能成为雪线狼的口粮。
他扶着岩壁站起来,刚要迈出脚步,忽然瞥见岩缝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闪烁。
“那是什么?”
江一皱了皱眉。
原主的记忆里,这处岩缝他小时候来过人,除了石头就是冻土,从没有什么金光。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弯腰钻进岩缝深处。
越往里走,寒意似乎越淡,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温热感从前方传来。
走了约莫十几步,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块嵌在石壁里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纹路,纹路间隙中,正有一缕缕极淡的金光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江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令牌,一股暖流突然顺着指尖涌入体内,瞬间驱散了西肢百骸的寒意。
紧接着,一段庞杂的信息如同潮水般冲进他的脑海:“吾乃青玄宗外门弟子林越,遭同门暗算,携‘引气诀’残卷逃往北瀚……今生机断绝,留此令牌,望有缘人得之,引气入体,踏修仙路,若能……”信息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强行斩断。
江一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心脏狂跳。
青玄宗?
引气诀?
他不是没在原主的记忆里听过“修士”,但那始终是遥远的传说。
可现在,传说中的“修仙法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引气入体……就能成为修士?”
江一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抖的手,又抬头望向岩缝外漫天的风雪。
断骨原的绝望,玄沧界的广阔,还有那遥不可及的修仙大道,像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突然在他眼前展开。
就在这时,令牌上的金光骤然黯淡,随后“咔嚓”一声轻响,令牌表面裂开一道细纹。
江一心中一紧,连忙伸手将令牌从石壁里抠了出来——令牌入手温热,上面的纹路己经变得模糊,只有一丝微弱的灵气还残留在其中。
“看来这令牌撑不了多久了。”
江一握紧令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前世他只是个按部就班的社畜,一辈子困在格子间里,从未有过选择的机会。
而现在,一场穿越,一次绝境中的奇遇,却给了他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不管这条路有多难,不管北瀚域的灵气有多稀薄,不管玄沧界隐藏着多少危险——他想试试。
江一将令牌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那点温热像是一团火种,点燃了他在绝境中的希望。
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短褐,咬了咬牙,朝着岩缝外风雪更烈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脚步踏出岩缝时,遥远的中洲,一座悬浮在云端的仙山之上,一位闭目打坐的老者突然睁开眼,望向北方,眉头微蹙:“北瀚域……竟有一缕微弱的玄门气息复苏?
是错觉,还是……”老者沉吟片刻,手指掐诀,却发现那缕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再也无法捕捉。
他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北境苦寒,灵气枯竭,想来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而此刻的断骨原上,江一还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前行。
寒风依旧凛冽,前路依旧未知,但他的心里,却己经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玄沧界,我江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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