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兔产前的预兆

我叫沈小墨，一名医生。来月牙村，并非悬壶济世，而是为了苏青——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月前，她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意外身亡，官方报告语焉不详。我无法接受，

我必须亲自来看看，看看这片吞噬了她的土地，究竟藏着什么。凭着医学院的资历，

我轻易拿到了月牙村临时村医的身份。进村的路崎岖颠簸，把窗外的绿色也颠得支离破碎。

村子比想象中……要“新”。不少人家都在盖二层小楼，墙上刷着刺眼的白灰，

与那些摇摇欲坠的老屋并肩而立，像一排新旧交替的牙齿，咬合着这片土地。

今天是村里王老五家孙子的满月酒，村里大半的人都聚在他家新盖的楼前。

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肉香和劣质白酒的气味，鞭炮的红纸屑铺了满地，踩上去软绵绵的，

没什么声响。热闹是热闹，却透着一股用力过猛的虚浮。我被让到主桌，

身边是村长和几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听说我是新来的医生，热情得有些过分，

频频敬酒。“沈医生，你来我们月牙村，可是来对时候喽！”村长满面红光，

指着院子里几桌正在说笑的孕妇，“瞧瞧，我们村现在人丁兴旺，都是托了胡老板的福啊！

”“胡老板？”我放下酒杯，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哎呀，

就是引进那种白色肉兔的大老板！”旁边一个叫李老四的村民抢着说，眼神里满是感激，

“那兔子，神了！吃了旺得很，特别是想怀娃的，一吃一个准！

胡老板就是我们月牙村的送子财神！”送子财神？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那几桌孕妇确实扎眼。她们年龄不一，

但神态却有种诡异的相似——面色是一种不健康的潮红，眼神亢奋，却又像蒙着一层薄雾，

空洞地望着前方。她们几乎不碰别的菜，

筷子精准地伸向中间那盘淋着红油、近乎全生的拌兔肉，咀嚼时，嘴角甚至渗出淡淡的血丝。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作为医生，我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这种统一的症状，

不像普通的怀孕反应。宴席进行到一半，主角终于被抱了出来。

那孩子裹在崭新的大红襁褓里，被王老五媳妇小心翼翼地捧着，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众人围上去说着吉祥话，我却微微皱起了眉。孩子的哭声异常尖细，像某种幼兽。

在他张嘴啼哭的瞬间，我似乎瞥见他的眼珠颜色异于常人的鲜红，而且，他挥舞的小手上，

指甲似乎也过于尖利了些。“这孩子，眼睛真亮啊。”我试探着说。

王老五媳妇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用襁褓角把孩子脸盖得更严实了些，干笑道：“娃小，

胎火旺，都这样，都这样……”胎火旺？我学医多年，从未听说“胎火旺”会表现成如此。

那惊鸿一瞥的红，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了我一下。

满月宴在一种看似圆满实则怪异的气氛中散了。我回到暂住的村卫生所，

一间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的小屋。桌上放着前任村医留下的、布满灰尘的档案册。

我掸去灰尘，翻看起来。近一年的新生儿出生记录，高得离谱。一个小小的山村，

出生率几乎赶上了城市里的专科医院。更让我心惊的是，翻阅这些家庭的简单健康记录，

绝大多数都提到了一点：曾长期、大量食用由胡老板免费提供或低价售卖的“种兔”肉。

合上档案册，窗外是月牙村沉入夜色的轮廓，寂静里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我握紧了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苏青，你让我照顾你乡下的姨母，我来了。可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你当初在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现了什么？这场诡异的“好孕”浪潮，和你那场“意外”，

到底有没有关系？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盘生拌兔肉的腥气。

---卫生所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白天的满月宴像一场怪诞的梦，

那些潮红的面孔、贪婪的咀嚼、还有婴儿襁褓里一闪而过的鲜红，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苏青的死，像一块沉重的磁石，把我牢牢吸向月牙村隐藏的黑暗核心。而一切线索，

似乎都指向那个外乡人——胡老板，以及他带来的兔子。我不能坐等。直觉告诉我，

答案不在窗明几净的卫生所，而在村后那片被村民语焉不详、刻意回避的后山。第二天，

我以熟悉环境、采集草药为借口，背起药篓，踏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越往深处走，

人工的痕迹就越少，林木愈发葱郁，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约莫走了半个时辰，

在一片荒草掩映的后山坡，我看到了它——那个废弃的养兔场。几排低矮破败的砖房，

窗户大多破损，像空洞的眼窝。铁丝网围栏锈迹斑斑，被疯长的藤蔓纠缠撕扯。死寂，

这里只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连鸟鸣声到了这里都稀疏了。我小心翼翼地跨过坍塌的围墙，

走进其中一间兔舍。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动物粪便霉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

让我一阵干呕。兔笼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堆积的、颜色可疑的污秽物。正当我准备退出时，

脚下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有地下室？我蹲下身，用力撬开石板，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漆黑洞口露了出来，那股诡异的腥气更浓了。心跳骤然加速。

我从药篓里翻出手电筒，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洞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

土壁潮湿，黏糊糊的。走了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

而岩洞中央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一尊近乎一人高的石像矗立在那里。

石像的材质似乎是本地常见的青石，但雕工古朴，甚至有些粗糙。那是一个女性的轮廓，

身形风韵，象征着哺育和繁衍，但她的面部却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磨平，

只留下两个深邃的空洞凝视着来人。最诡异的是，她怀抱的不是婴儿，

而是无数只蜷缩在一起的石兔崽，密密麻麻，爬满了她的腹部和臂弯。

石像的表面布满黏腻的苔藓，在电筒光下泛着幽暗的绿光。

黑母神……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跳进我的脑海。我强忍着恐惧，将光束移向四周的洞壁。

上面覆盖着大片大片的壁画，颜色暗红，像是用某种矿物颜料混合了血液绘制而成。

壁画的内容令人头皮发麻：描绘着兔子与扭曲人形的结合，受孕、生产的场景被夸张、异化，

最终诞下的，是各种半人半兔的怪物。壁画明确地展示出一种细长的、线虫般的生物，

从兔子体内钻出，又进入人的身体，最终在子宫里盘踞……“兔蛉”。我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这是一种古老的寄生虫！它以兔子为中间宿主，最终目标是……人类。它篡改生殖的法则，

将宿主变成繁衍它后代的温床。那些壁画，是记录，更是一种邪恶的仪式说明！

在石像底座旁，我发现了一个半埋的铁盒。撬开它，里面是几本潮湿发霉的笔记本。

颤抖着翻开，是胡老板的笔迹。但里面的内容，彻底粉碎了他“无辜商人”的假面。

笔记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偶然”发现这个洞窟和壁画，如何理解了“兔蛉”的存在。

他不是被动引进兔种，而是主动地、有意识地挑选携带寄生虫的个体，进行培育和扩散！

他称月牙村为“完美的苗床”，称那些被他蒙蔽的村民为“神选之民”。笔记的字里行间，

充满了一种疯狂的、造物主般的得意。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财富，

更像是……通过控制这种邪恶的生命，来控制整个村庄，

完成某种扭曲的“进化”或“献祭”。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黏腻的声响。

像是无数小爪子在岩石上刮擦，又夹杂着一种……类似婴儿啼哭，

却更尖锐、更非人的啜泣声。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电光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只看到更深邃的黑暗。不能待下去了！我抓起那几本关键的笔记，塞进怀里，

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洞穴，重新盖上石板。阳光刺眼，我却感觉浑身冰冷。

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黑暗。苏青，你是不是也发现了这里？

发现了胡老板和他那见不得光的“黑母神”？我不敢回头，快步下山。

但一种强烈的感觉如影随形——我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落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里，

那双属于“送子财神”的眼中。回到卫生所，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

怀里的笔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惊肉跳。月牙村的“好孕”，

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用无数妇女和婴儿作为容器的瘟疫。而播撒瘟疫的魔鬼，

此刻正披着人皮，在村里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洞窟里的阴冷仿佛钻进了我的骨头缝，

即使回到卫生所，灌下好几杯热水，那股混合着腐朽与疯狂的气息依旧萦绕不去。

胡老板的笔记就藏在我的药箱最底层，像一块灼热的炭，随时可能引爆一切。我知道，

我必须尽快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但村子几乎与世隔绝，唯一那部老式电话机，

线缆诡异地被人为掐断了——就在我从后山回来的那天下午。巧合？我宁愿相信是巧合。

夜幕早早地笼罩了月牙村，比往常更加沉寂，连狗吠都消失了。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一轮惨白的满月悬在天上，像一只巨大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我刚检查完门窗，准备和衣而卧，保持警惕，一阵急促到几乎要碎裂的拍门声猛然炸响！

“沈医生！沈医生！救命啊！！”是李老四媳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

我猛地拉开门，她几乎跌进来，脸色煞白，头发凌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深深掐进我肉里。“沈医生，快！快去看看我家媳妇！她……她不行了！”她家媳妇？

那个在满月宴上，眼神空洞、大口吃着生兔肉的女人？

她是村里最早一批食用“种兔”的孕妇之一。“怎么回事？慢慢说！”我抓起药箱，

心已经沉了下去。“发作……要生了……可是不对！完全不对！”李老四媳妇语无伦次，

浑身发抖，“那肚子……肚子在动！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我不再犹豫，

跟着她冲进浓稠的夜色里。李老四家离卫生所不远，但这段路却显得无比漫长。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身后追赶。还没进门，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中间夹杂着一种类似野兽啃噬骨头的“咯咯”声。院子里围了几个闻声赶来的邻居，

但都脸色惊惧地站在远处，不敢靠近。我冲进产房，

眼前的景象让我这个见过不少血腥场面的医生，也瞬间僵在原地，胃里翻江倒海。

孕妇躺在炕上，身体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反弓着，双目圆瞪，瞳孔已经完全散大，

只剩下眼白，布满了血丝。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但皮肤下的蠕动不再是胎动那种温和的起伏，

而是剧烈地、狂暴地凸起、凹下，仿佛有无数只爪牙在里面疯狂抓挠、冲撞！

肚皮被撑得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青紫色，血管像蛛网般虬结凸起。

更可怕的是，她的下体……那不是正常的生产，没有羊水，没有血水，

而是一种粘稠的、暗绿色的液体在不断渗出，散发着和废弃兔场洞窟里相似的腥臭。

“呃……啊……”孕妇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嗬嗬声，然后身体猛地一僵，彻底不动了。

但腹部的蠕动却达到了顶峰！噗嗤——！一声闷响，像是湿透的皮革被强行撕裂。

她的肚皮从中间破开了一个血洞，一个东西……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

混杂着血污和粘液，蠕动着钻了出来。那东西大约有成年兔子大小，形态模糊，

似乎有类似四肢的突起，但整体更像是一团没有皮肤、血肉模糊的肉块。它的“头部”位置，

没有五官，只有两个深深的血窟窿，而在本该是嘴的地方，裂开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