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情侣却弄假成真

1 情感偏差全息投影悬在会议桌中央，彩色的光带交织流动。我抬手。光带凝滞。

我指向一条橙色光带的末端。“第七点三段，‘喜悦’到‘向往’的情绪过渡，

频率偏移了零点三赫兹。”对面的客户代表推了推眼镜。“我们的情感模型测试报告显示，

偏差在允许范围内。”“你们的测试周期是七十二小时。”我收回手，

“用三百六十个周期做一次长期衰变推演。”他旁边的同事开口：“陆先生，

零点三赫兹的偏移，目标受众的潜意识都无法……”“他们会烦躁。”我打断他，

“他们会把这份烦躁，转移到产品上。一年后，你们的品牌会和‘不适’这个词挂钩。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客户代表取下眼镜，擦了擦。“按陆先生说的做，立刻进行长期推演。

”“好的。”会议结束。我走出玻璃门，腕上的个人终端亮起。一条信息弹出，

附带着一个红色的标记。我点开。是父亲的秘书。⌜老爷在书房等您。⌟半小时后，

车停在陆宅门口。我推开书房沉重的红木门。父亲坐在桌后，没有抬头。

他面前的文件堆得很高。“这个周末，家族宴会。”他从手边拿起一份封装好的文件，

推到桌子边缘。“带一个人过来。”我走过去，拿起那份文件。“或者，我帮你选一个。

”他终于抬起头，视线落在我的手上，“人选都在里面。”我没有打开文件袋。“我会处理。

”我转身，手握住门把。“这是最后一次，时屿。”门在我身后合上。我坐进车里，

将文件袋扔在副驾。我打开个人终端，调出通讯录。一排排的名字向上滚动。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A。B。C。……L。……S。指尖停下。屏幕上亮着一个名字。

⌜夏晚星⌟。我按下通话键。2 画布冲突全息投影在我面前闪烁，宏艺画廊的老板搓着手。

“晚星啊，你这幅画……还是不行。”我看着他，没出声。“你看，数据报告出来了。

”他划动屏幕，一堆曲线和图表跳出来，“观赏者的脑波同步率太低，情感共鸣指数是负的。

说白了，大家看了你的画，不但没法放松，反而会烦躁。”他指着画布上那片刺目的猩红。

“就这里，深红和柠黄直接撞在一起，还有这块普鲁士蓝……我们找了三十个人做测试，

二十七个都说心跳快得不正常。这不是艺术，这是给人的神经系统增加负担。

”他关掉数据图。“你的技术很好，真的，但你画里的东西太冲突了，太乱了。

市场不接受这个。我们需要能安抚人的作品，

能让人看了之后愿意花钱买下这份‘平静’的作品。”“我明白了。”我说。

“下次……下次试试暖色调？画点花，画点风景？”“再见，王老板。”我关掉通讯，

房间里恢复安静。空气里全是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气味。阳光穿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

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我走到那幅巨大的画布前。

画布上，大片的猩红和墨绿纠缠在一起，一抹突兀的明黄划破了整个画面。

我拿起桌上的画刀，在调色板上刮掉一块还没干透的颜料。刀刃在木板上拖拽。

我把那块颜料抹在墙上的一张废弃画纸上。又刮了一块。再抹上去。

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母亲”两个字。我接通，放在一旁，开了免提。

“晚星，你在画室？”“嗯。”我继续用画刀刮着调色板。“跟你说多少次了，

别整天闷在那个油漆味的地方。女孩子要多出门，多见见人。

你王阿姨上个星期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见？”“没空。”“什么没空？

你画画能画出一套房子来吗？人家是‘天穹科技’的结构工程师，收入高，人也稳重，

照片你不是看过了吗？”“不喜欢。”“见都没见就不喜欢？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你已经二十六了，不是十六岁。再这么挑下去，好的都被人挑走了！”我把画刀扔进笔筒，

发出一声脆响。“妈，我很忙。”“你忙什么？忙着画那些没人要的画？

我跟你爸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你要是再这样，下个月的生活费就……”“我挂了。

”我切断了通讯。画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我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老旧的木窗。风灌进来，

吹散了些许颜料味。楼下是老城区的街道，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个人终端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通讯请求。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陆时屿。我按下了接通键。

一个男人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我面前。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背景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夏晚星。”他开口。“陆时屿。”我靠在窗框上，“找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我们不熟。”“周六晚上七点，陪我参加一场家族宴会。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说下去，“假扮我的未婚妻。”我看着他。“你没睡醒？

”“事成之后，‘星尘’画廊的首席策展人会亲自到你的画室，挑选三幅你的作品，

参加下一季的春季特展。所有费用我来承担。”我站直了身体。“星尘？

”“他们对‘情感共鸣指数’没有要求。”陆时屿说，“只看作品本身。

”我走到那幅被拒绝的画前，看着上面混乱的色彩。“为什么是我？”“我查了你的资料。

未婚，社会关系简单，没有固定伴侣。最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你缺钱，也缺机会。

”“你怎么知道宏艺画廊……”“我看得到所有画廊的公开交易记录和退稿报告。

”我转过身，重新面对他的影像。“我需要做什么？”“一份合约会发到你的终端。

你需要记住上面的所有内容，关于我们的‘过去’，你的‘人设’。宴会上不要说错话。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如果我搞砸了呢？”“你不会。”陆时屿看着我，

“你搞砸了，就什么都得不到。”我的终端发出一声轻响，一份文件接收的提示弹了出来。

文件名是⌜保密协议⌟。“周六下午三点，司机会去接你。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我需要一套礼服。”我说。“会有人准备好。”通讯被他单方面切断。房间里只剩下我，

和那份悬浮在半空中的电子合约。我伸出手，点开文件。第一行字出现。⌜甲方：陆时屿。

乙方：夏晚星。⌟3 假戏真做我用指尖划过电子合约的界面，文字在眼前流动。

“第四条：公开场合的言谈举止。乙方应在与甲方共同出席的任何场合中，

保持符合‘亲密伴侣’身份的言行。具体参照附录A：人设背景故事。”我继续向下划。

“第五条：肢体接触规范。乙方需接受并主动进行不低于附录C所列标准的肢体接触，

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挽臂、拥抱。接触时长与频率需符合情境要求。

”终端在我的画室里投下冷光。我关掉文件，站起身。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

颜料还未干透。周六下午三点整，一辆通体黑色的车无声地停在画室楼下。车门向上掀开。

我坐进去，门自动合拢。车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黑色的皮质座椅。

车辆平稳地驶入一座大楼的地下入口，直接进入一部电梯。电梯上升，停下，门向两侧滑开。

陆时屿站在门外。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他身后是一片空旷的白色空间，

只有一组黑色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我走进去，靴子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指了指门口的鞋柜。我脱下靴子，换上他准备好的软底拖鞋。他走到客厅中央。

“你看过合约了。”“每一条。”我说。“第一条，亲密行为。A项，称呼。从现在起，

你叫我时屿。”我张了张嘴。“时屿。”“再来一次。”“时屿。”“B项，对视。

情侣在交谈时，平均对视时间七点二秒。我们从五秒开始。看着我。”我抬起头，

对上他的眼睛。一。二。三。我没忍住，笑了一声，移开视线。“你这表情，

像在评估一项风险资产。”“重新开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再次看向他。

他只是看着。五秒。“可以。”他说，“C项，站位距离。靠近我。”我向前一步。

“再近一点。”我再次挪动脚步，直到我们之间只剩下很小的空隙。“D项，肢体接触。

宴会上，你需要挽着我的手臂。现在。”我伸出手，僵硬地搭在他的小臂上。“放轻松。

”他说。我调整了一下手指的位置。“另一只手。”他伸出他的左手，“牵手。

”我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他合拢手指，包裹住我的手。“合同附录里有这个？”“附录C，

公开场合亲密行为标准清单。现在，跟我从沙发走到窗边。”我们开始移动。

我的步子有些乱，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到。他扶了我一下。“你是画家。”他说。

“我只跟画布打交道。”我们走到落地窗前。他松开我的手臂，但没有松开我的手。

他转过身面对我。“宴会上会有人过来跟我打招呼。那时候，你需要微笑。”我扯动嘴角。

“不是那样。”“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你要看起来不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这要求有点高。”他松开我的手，走到旁边一扇紧闭的门前，拉开门。

一只有拉链的衣袋挂在门后。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你的礼服。首饰在盒子里。

车在楼下等你。宴会两小时后开始。”他没有回头，走向公寓的另一侧。我站在门口，

看着那个衣袋，又看看他离开的方向。我走进去，关上了门。

4 宴会风波第 4 章众目睽睽下的表演车门弹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过来。

我没有理会，自己跨出车门，脚踩在红毯上。空气有些凉。陆时屿站到我身边，

伸手理了理西装前襟。“准备好了？”他问。“准备什么？”“准备拉开帷幕。

”他的手贴上我的后腰，一个坚实的热源。他推着我向前，穿过两扇由侍者拉开的巨大门扉。

十几盏水晶灯的光线涌入眼中。人声和弦乐像潮水一样包裹住我。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和穿着长裙的女人举着高脚杯。他们的头转过来。交谈声低下去，

又重新升起。我右耳里的微型设备传来一阵电流声。“走慢点。左脚，右脚。背挺直。

”陆时屿的手引着我向左。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向我们走来。“时屿，你总算来了。

”“王叔。”陆时屿点头。“笑。”耳机里发出指令。我的嘴唇向两边拉开。“这位是……？

”男人看着我。“夏晚星。”陆时屿说。他的手指在我背上稍稍用力。“别站着不动。点头。

”耳机补充道。我低下头。“夏小姐，幸会。”王叔伸出手。我看看他的手，又看看陆时屿。

“握手。右手。轻点握。”耳中的声音指导着。我把手放进他掌心。他的皮肤很干。

我们握了一下。我抽回手。我们继续移动。我的双脚不像是踩在地面上。“太僵硬了。

肩膀放松。”耳机说。我让肩膀下沉了一毫米。“好些了。我们现在去主桌。房间正中间。

桌子尽头那个男人是穆成。我外公。”我看见那张桌子。很长，铺着白色的桌布，

银质餐具闪着光。一个老人坐在最远端。他头发全白，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只是看着整个房间。“他在看我们。”那个声音说。“先别直接看他。看着我。

”我把头转向陆时-屿。他正对我微笑。“现在，你对我笑。”耳机命令道。我试着笑。

“再开一点。像是你真的很高兴待在这儿。”我调整嘴部肌肉。“很好。保持住。

”我们走到桌边。已经有几个人入座。他们看见我们走近，停止了交谈。

陆时屿为我拉开一张椅子。我坐下。椅子腿和抛光地板摩擦出声响。他在我旁边坐下。

“林姨，赵叔。”他向桌上其他人打招呼。他们简短地回应。他们的视线在他和我之间移动，

然后又移向桌子尽头的那个老人。穆成没有说话。他拿起了筷子。

一个服务生开始把菜肴放到中间的转盘上。“宴会开始了。”耳机告诉我。“别自己夹菜。

等我。”陆时屿的手臂动了。他的筷子夹起一块晶莹的海参，放进我的碗里。

我盯着那块胶状的食物。他又夹起一根清蒸西蓝花，放进我碗里。

然后是一片雕成花形的胡萝卜。“吃。”耳机说。我拿起自己的筷子。我戳了戳那块海参。

“吃了它。他在看你的盘子。”我把海参送进嘴里。我嚼了两下，咽下去。

那东西滑过我的喉咙。陆时屿向后靠。他的左臂搭在我椅子的靠背上。

他的手指离我的肩膀只有几寸。我能感到他身体的重量，虽然没有接触。“现在，西蓝花。

”那个声音说。我吃掉西蓝花。“很好。现在跟我说话。”我微微转头。“说什么？

”我用口型问，没有发出声音。“什么都行。问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指令在耳中很清晰。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我问。我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很忙。但现在好多了。

”他看着我说话。他的视线对准我的视线。“你的笑容没了。”耳机提醒我。“把它找回来。

”我照做。“歪一下头。一点点。对，就这样。现在拿起你的杯子。”我伸手去拿水杯。

我的指尖有些抖。“左手。右手要空出来。万一我需要牵。”我换了只手。我喝了一口水。

冰凉的液体让我清醒了一些。他夹起一块鱼肉，用筷子剔掉鱼刺，把白色的鱼肉放进我碗里。

“这个不想吃可以不吃。”他开口，音量足够让同桌的人听见。“谢谢。”我说。

“他刚给了你一个台阶。”耳机说。“一种示好。你要有回应。碰一下他的手臂。

”我迟疑了。“现在。”声音催促道。我的手指离开大腿，在他前臂上停顿了一秒。

他的西装面料细密平滑。我立刻把手收了回来。桌子对面，林姨看着我们。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很好。”耳机说。“那个老头子看见了。现在把鱼吃了。

”我吃掉鱼肉。嘴里没有任何味道。另一桌的一个客人走过来跟穆成说话。

他站在老人椅子后面，弯腰低语。穆成听着，然后挥挥手让他走了。自始至终，

老人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我们这一头。“他在找破绽。”我耳中的声音陈述。“别给他。

你的坐姿又垮了。坐直。”我挺直脊背。椅背感觉很遥远。“手别放在腿上。放桌上。

”我把手放到桌布上，在餐盘两侧。“不是那样。看着像要受审。双手交握。

”我把手指交缠在一起。陆时屿向我倾身。“冷吗？”他问。“不冷。

”“他问你是因为你肩膀很紧。”耳机解释道。“说冷。”“有一点。”我说。

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外套很暖，带着他的气味。“好点了吗？”他问。我点点头。

“那是个测试。你通过了。”耳机说。“家里人看到的是他在照顾你。”我低头看着我的碗。

里面还留着那朵胡萝卜花。我用筷尖推着它，从碗的一边移到另一边。“别玩食物。

”声音命令道。我的筷子掉下去，碰到瓷碗，发出一声脆响。在主桌的安静中，这声音很大。

所有人都看过来。穆成，林姨，赵叔。陆时屿。陆时屿拿起我的筷子。

他用一张新餐巾擦了擦，然后放回我手里。“小心点。”他说。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

调整我握筷子的姿势。他的皮肤又凉又干。他松开手时，我盯着他。他挑起一边眉毛，

一个无声的疑问。我夹起那朵胡萝卜花放进嘴里。我咀嚼着。他转过头，吃自己的饭。

“那是个失误。”耳机说。“但补救得还行。不要再犯。”我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

我的工作，暂时就是做一个按指令吃饭的娃娃。一个披着他外套，坐在他家餐桌旁的娃娃。

“夏小姐，”桌子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我抬头。是林姨。她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

“听说你是个画家。”“是的。”我说。“你画什么？”她问。她的双手交叠在桌上。

耳机里一片寂静。我只能靠自己。“我画东西。”我说。“东西？”她的一边眉毛扬起。

“房子？人？还是水果？”“空间。空房间。有时候会有一把椅子。”她的表情没有变。

“真是……极简。”“一份工作而已。”我说。陆时-屿的手从椅背移到我的肩膀上。

他轻轻捏了一下。“晚星谦虚了。”他说。“她去年春天办过个展。反响很好。”“是吗？

”林姨的注意力转向他。“我一定是错过了。”话题从我身上移开。我端起茶杯。

我的手现在很稳。“回答得不错。”耳机重新响起。“模糊但没有失礼。

关于椅子的部分是多余的细节。以后避免。”“他捏你肩膀是让他接管的信号。

你识别出来了。很好。”我放下杯子。我看着陆时屿。他正在和赵叔讨论市场期货。

他一只手做着手势，另一只手放在我身边，一个沉默的坐标。他也在表演，

而且他的舞台比我的大。他要应付家人，商业话题，还有我。一个服务生收走了我的空碗。

另一个在我面前放了一小碟切好的水果。蜜瓜，葡萄，一颗草莓。“这个可以吃。”耳机说。

“但吃慢点。宴会快结束了。”我拿起小叉子。我叉起一块蜜瓜。桌子尽头的穆成站了起来。

桌上的交谈立刻停止。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下来。他没有看任何人，转身离开餐桌，

一个助理随即出现，跟在他身后。他一走，桌上的紧绷感就断了。赵叔长出了一口气。

林姨拿起了她的手机。“第一阶段完成。”耳机说。“他没做任何评价就走了。这是胜利。

准备离开。”陆时屿站起身。他从我肩上拿回外套，重新穿上。“我们走吧。”他对我说。

他伸出一只手。我把我的手放进去。他的手指合拢，握住我的手。我们站起来。

他向桌上剩下的人点头。“林姨，赵叔。”他们点点头，注意力已经去了别处。

他的手引着我离开桌子，穿过宾客组成的迷宫。他的手握得很稳，我们的步调一致。

从远处看，我们是一幅令人信服的画面。5 阳台密谈他拉着我穿过人群。

衣香鬓影在身边流转，谈话声与音乐混在一起。我们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宴会厅的尽头。

一扇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内外的世界。他松开我的手，推开门，一阵夜风吹了进来。

城市的喧嚣取代了宴会的嘈杂。我跟着他走上阳台。他一转身，门就在我们身后自动合上。

派对的声响被完全切断。他没有再牵我的手。他走到栏杆边，背对着我。我停在门边，

没有动。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第一阶段评估：完美。”耳机里的声音响起。

“现在是休息时间。保持现状。非必要不要主动交谈。”他转过身，

指了指阳台角落的一辆服务推车。上面放着一瓶冰镇的香槟和两只高脚杯。“要喝点什么吗？

”他问。我点头。他走过去，拿起酒瓶，给两只杯子都倒了酒。他端着杯子朝我走来，

递给我其中一杯。他握着杯肚的下缘，手指蜷曲着，避开了所有我可能碰到的地方。

我捏住杯脚，接了过来。我们的指尖没有接触。我喝了一口。他也喝了一口。

我们都看着栏杆外的城市。无数灯火汇成一片沉默的光海。“你应付得很好，特别是赵叔。

”他说。“他问起我的家庭，我只是重复了资料上的内容。”“那些资料上没有的问题呢？

”“我绕过去了。”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他靠在石质的栏杆上。

“每年都是这样。同样的一群人，问着同样的问题。”我没有回答。耳机里一片寂静。

“你不会厌烦吗？”我问。他转头看我。“厌烦什么？我的生日？”“厌烦这些。

”我的手抬起，划了一个小小的范围，把身后的宴会和眼前的城市都包括在内。

他把视线转回夜景。“这是生意。”“刚才那顿饭，也像是生意。”他举起杯子，

又喝了一口。“那才是最需要费心思的生意。”我们安静地站着。只有远处传来的车流声。

我手指上的戒指偶尔会碰到玻璃杯壁，发出一声轻响。“为什么是我？”我问。

“你的资料在最上面。”“一个很职业的回答。”“因为这就是一个职业协议。

”我走到栏杆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我放下酒杯。“资料上说我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