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命不偶

本文来自一个几年前的姐姐的故事我回到蔺州那天，是腊月的二十三，正好是过小年。

高铁穿过跨进长江大桥，暮色像一块烧旧的铜镜，碎在江面。我摘下耳机，

听见邻座的小孩背古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杜甫的诗句牵动着我脑海中的回忆。

我忽然想起，十七岁的顾扬君也曾在晚自习的走廊里，用钢笔把这句诗写在她腕骨上，

字迹瘦劲，像一截不肯融化的冰。那时我父母刚刚离异，母亲远嫁深圳，父亲沉迷麻将，

把我的生活费赌得精光。当时班主任催缴费，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指甲掐进掌心，

却听见顾扬君在身后说：“老师，我妈想资助胡知，钱明天交。”我回头，

少年穿洗得发白的校服，睫毛上沾着秋夜的雨珠，冲我笑一下，像把世界都按了静音。

后来我才知道，那笔钱是他整整一个学期没吃午饭攒下的。我当时认定他是一生的良配。

再后来，我知道，那笑容原来也会对别人，像曾经对我一样慷慨。1.我叫胡知，

我父母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生下我吧？我遇到了一生最喜欢的人，他叫顾扬君，

可是命运不随人意。我和顾扬君是一个巷子里面长大的人。我以前因为自卑，

我的家庭环境不好，我时时刻刻都想降低在他面前的存在感。此后我们的爱情故事便开启了。

高二上学期，家长会结束，我被我的亲生父亲遗忘在教学楼檐下。雨线斜织，

我抱着一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踮脚数檐角的水滴。顾扬君一直很善良，

我们本来就认识，当时我仿佛被一束光温暖。顾扬君撑一把黑伞走来，

伞骨上挂着裁缝铺的线头，“我爸也没来，一起回去？”我摇头，把书往上托，“你先走，

我再等等。”顾扬君见我不听，“你是笨蛋吗？”我眼睛惊讶地望向他。”等不到。

”少年把伞往我那边倾了四十五度，“我妈说，人要学会先躲雨，再等晴天。

”我们的家距离还是有一些，他见雨大，便.........。

顾扬君便带着我回了他的家，我内心害羞得不敢进。顾扬君见我胆怯，调侃道：”怎么，

不敢进去，害怕？“胡知”切“了一声，”为什么不敢？“他只是在背后露出一抹笑容。

那一夜，我第一次踏进裁缝铺。顾春丽在灯下踩缝纫机，脚下一阵急促一阵缓，像弹琵琶。

见人来，摘了老花镜，笑纹堆在眼角：”扬君，你回来了啊？过来吃桂圆红枣羹。

“顾春丽见胡知来，”知知，过来一起吃。“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上大家都离得近，

顾春丽知道胡知的情况。”好的，谢谢阿姨。“小方桌铺格子布，

一盏钨丝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低头，喉咙里滚过烫甜的羹，眼泪砸在瓷勺上，

叮一声。我盯着他的样子，竟然有些痴迷，有如此好的人。他当时还傻傻地以为我要纸巾。

他在桌下悄悄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指尖碰到我手背，像雪落无声。2.寒假，胡树国输钱，

把学费拿去翻本。除夕夜，我无奈地蹲在楼道里，听父亲隔着门吼：”丫头片子读什么书，

早点打工！“我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宝贝新年快乐“，

后面跟一个 200 块的转账，备注：别嫌少。我忽然笑出声，笑声像碎玻璃，

割得自己满喉腥甜。我仿佛是嘲笑自己遇到的父母怎么会这样，

让我更想逃离又摆脱这个不存在的地方。顾扬君的电话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下来，

我在巷口。“少年跨在旧山地车上，脚撑雪地，鼻尖冻得通红，递给我一个红包，

”我妈让我给你的，压岁钱。“他的动作，仿佛拉起了要溺水的我。我感受到红包厚度不对，

我打开，是三千块，崭新的，还带着银行封条。我通红地眼睛看着地下，

嘴上说：”顾扬君……“”打欠条。“少年被冻得吸吸鼻子，”以后还我，还一辈子也行。

“我感动不已，轻轻地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背脊，他紧张的双手无处安放。我松开他，

只见漫天飞舞，那雪落在少年睫毛上，化成水珠，像偷偷跑出来的泪。那一夜，

我写欠条：”胡知借顾扬君一生，利息用欢喜偿还。“我把欠条塞进他手套里，

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心跳得快要破茧。我对他越来越依赖了，只是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以至于后来分开之后后劲如此大，久久不能释怀。高考之前，我的理科不是很好，

顾扬君天天给我补课。”哟，阿君，你被什么脏东西附体嘛？你会总结数学知识点。

“顾扬君手上的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是有些题不会吗？

“其实他是给我总结难的数学题，弥补我的短板。3.高考后，我们两人出去玩了几天，

我们像被放生的小兽，一路逃到了山顶。我们去爬了山，看了草原，见了落日，

这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喘得跪在石阶上，他把外套系在我腰上，

风把草原的草籽吹到我们睫毛。落日突然砸进海面，像谁打翻了橘子罐头。

他忽然掰过我的下巴，舌尖带着咸涩的汗，混着十八岁未说出口的脏话，我咬他下唇，

血珠滚成樱桃。那一刻，风停了，草浪静了，只剩两颗心脏在胸腔里拔河，

要把对方勒进骨缝。他喘着气笑，说要把我的味道留在舌尖，像藏一张永不作废的车票。

我说了一句久违地话，“顾扬君，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之后我们两人都找了一份兼职。

顾扬君去了省城理工大学，我留在蔺州师范。绿皮火车咣当咣当地驶出蔺州站时，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节奏晃动起来，他把头探出车窗冲我喊：”等我回来！

“我踮着脚，站在月台边缘，手里攥着那盒用粉色丝带扎着的牛轧糖，指节发白。

顾扬君把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像我们高三那年教学楼后那片永远修不整齐的杂草。我想把一盒亲手做的牛轧糖塞进车窗，

我看见火车开始加速，我几乎是扑到车窗前，把牛轧糖盒子狠狠塞进去。

糖纸在我掌心发出沙沙的响声，像眼泪提前抵达。顾扬君的手指擦过我的手腕，

那一瞬的温热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后来才知道，没有送出去的糖，变成我们最后的结局。

”每天视频！“他最后喊道，然后变成月台尽头一个模糊的黑点。起初我们确实每天视频，

顾扬君的宿舍信号不好，画面总是一卡一卡的，他的脸在屏幕上裂成像素块。

我把笔记本垫在图书馆的《教育学原理》上，耳机线从毛衣领口钻出来，

像条偷溜出来的小蛇。我们就是卡得很的时候，我们依旧会分享日常生活。

仿佛我们只能通过这些生活碎片来了解彼此，可碎片化的形式终究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异地。

他给我看宿舍楼下的流浪猫，我给他看图书馆的落日。后来，猫老了，落日也换了批次。

争吵从鸡毛蒜皮开始——"第一次争吵是因为口红。"这个色号显白嘛。

"我对着镜头转了个圈，我刚在奶茶店兼职拿到第一笔工资。

顾扬君的表情突然凝固："多少钱？""不贵，才 89——"89" 还不贵？

”你知不知道我一天伙食费才 20？“他的声音像突然拉紧的琴弦，

”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攒见面路费吗？“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想起上周顾扬君发来的食堂账单，土豆丝盖饭只要 6 块钱。

我无意识摩挲着口红管上金色的 YSL 标志，突然觉得它像块烧红的炭。

"我用自己的钱..."我小声说，"你的钱不是钱？"顾扬君突然凑近屏幕，

我看见他下巴上那颗新冒出的痘，”胡知，你变了。“后来的争吵像雨后的霉菌，

只会不断地繁殖，令我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痕。”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也没秒回我啊！

“那一次我们吵到深夜，顾扬君发来一张图：校服时代，我趴在桌上睡着，他偷偷比兔耳朵。

”知知，我们别吵了，我好想你。“我对着屏幕哭成狗，第二天坐最早一班火车去省城，

却在理工大学门口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并肩。女生怀里抱着两杯豆浆，递给他，吸管戳进去，

他低头喝，侧脸温柔得刺眼。我没下车，原路返回，在火车厕所里吐得昏天黑地。

我拧巴的性格和不愿意承认的我，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去找过他。再后来，

他们默契地不再秒回，不再报备，不再说”晚安。“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说最后那两个字，

可能是不舍，更多的是内疚。在高中时期，他给了我很多，我一直等着他给我解释。

我们的感情迎来最后的结局。我在一次次少得可怜的通话中，一遍遍地提醒他。“顾扬君，

你是不是变心了，你不喜欢我了。”我生气打通了电话，我朝他喊，他没有挂断，

只是一味的说：“胡知，你冷静点。”我积攒许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我去理工大学找过你，你和一个女生一起，你要我怎么说。”电话里面的人，

几次想要开口解释，话到嘴边，他不知道怎么也说不出。”为什么？“”知知，

不是你看那样的。“”那个女生都靠在你身上了，顾扬君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

“我说出的话哽咽了几番。我挂断了电话，他再也没有发过消息。我当时期望他会来找我，

解释清楚，我等了几天也没有来。我们没有说分手。最终大二那年冬天，

他应该是不想耗下去了，顾扬君发来一句：”我们不合适，放过彼此吧。“当我试图挽留时，

我发出的消息已经变成红色感叹号跳出那一刻，我在宿舍煮泡面，手一抖，开水浇在手背，

红了一大片，我却笑得像个疯子："哈哈，原来烫伤不会心碎。"她想起去年冬天，

顾扬君在视频里给她看理工大学的初雪，说等攒够钱就接她来看真正的雪，现在雪还没下，

他们的故事却提前结了冰。宋梨送我去了学校医务室，

女校医给她涂磺胺嘧啶银时皱了皱眉："怎么烫得这么严重？"我盯着天花板，

突然问："老师，您说心碎了是什么感觉？"校医的手顿了顿，

继续缠绷带："大概...就像被开水烫了却找不到伤口吧。"宋梨在一旁尴尬地替她解释，

"老师，她可能是烫糊涂了。"回宿舍路上，宋梨问我，"什么情况啊？”“分手了。

”我当天哭得撕心裂肺。我快迎来放寒假，那天窗外突然飘起雪，蔺州今年的初雪，

比省城晚了整整两个月。我把脸贴到玻璃上，吐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我突然想起那盒没送出的牛轧糖——最后一颗在争吵后的某个深夜被我吃掉，糖纸皱巴巴的，

像被揉碎的心跳。4.寒假末尾，我去我们以前放学的路口停留片刻，

我的心仿佛被一层层剥开。我疼得厉害，开学后，我在寝室抽烟，抽了之后，

我吐得天翻地覆，恰巧这一幕被宋梨撞见。她知我，分手后，我像被抽掉骨头的风筝，

一路下坠。宋梨是她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宋梨知我每天郁郁寡欢，强颜欢笑。

是宋梨把我拖去心理中心，诊断：中度抑郁。我开始吃药，发胖，脱发，整夜失眠。

我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治愈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翻到了顾城的诗歌。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想要找到一个支撑我的点，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的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忽然大哭，哭到窒息，第二天报名考研，

选最远的城市——北城师大。我逃避这个悲伤之地。备考那 300 多天，

我每天 5 点起床，夜里 1 点睡，背 500 个单词，刷 3 套卷子，

累到站着都能睡着。宋梨说：“你这是自虐式自救。”我笑：“灰烬里开花，

得先把自己烧成灰。”我在一天天的努力中将自己的伤口愈合。成绩出来，

我以专业第一被录取。我开启了读研三年之路，发 4 篇 CSSCI，拿国家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