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冻骨头秋冻肉下一句

“听说了吗？工厂老板坐牢了……”“哪个老板？”“还有哪个？

就那个把女工当亲闺女看的陈永顺！”消息像腊月的寒风，一夜之间刮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只是感觉载着我们的冷冻车厢越来越冷。最后的意识里，

是秀梅姐哼唱起老板教他女儿的那首童谣。再次睁开眼，世界变成了透明的蓝。

我们看到司机小王捶打着胸口哭嚎，看到永顺老板一夜白头，被扣上“故意杀人”的镣铐。

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阿珍想起了她资助的那个大学生，

小芬念着那个总来工厂玩的小不点儿。对，去找他们，只有他们能说清老板是怎样一个人。

深夜里，我们这些“过来人”，笨拙地敲响了那些孩子的窗。---第一章：“听说了吗？

那个厂子的老板，坐牢了！”“哪个老板？”“还能有哪个？就城南那个顺心食品厂的，

陈永顺！平时看着人模狗样，把厂里那些女工当亲闺女似的，谁知道背地里……唉，

说是用冷冻车送工人回家，结果全给冻死在路上了！造孽啊！”“啊？全……全没了？

秀梅、阿珍、小芬她们……？”“可不是嘛！一车十二个，一个没剩！说是意外，谁信啊？

警察都把他抓了，说是故意杀人！”消息像腊月里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子，

一夜之间就刮遍了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人们凑在早点摊前，缩在办公室里，

靠在邻居家的门框上，交换着震惊、惋惜和将信将疑的眼神。顺心食品厂的老板陈永顺，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见人就憨厚一笑的黑瘦汉子，

怎么会和“故意杀人”这四个字扯上关系？他想杀谁？杀那些见了他就亲热地喊“老板叔”，

他自个儿也当亲闺女一样疼着的女工们？这怎么可能！是啊，这怎么可能。我们当时，

也这么觉得。那天晚上，活儿赶得急，一批订单明天一早就要发走。我们十几个姐妹，

在车间里一直忙活到快十点。外面的天早就黑透了，只有厂区几盏昏黄的路灯，

在初冬的薄雾里晕开一团团模糊的光。老板陈永顺搓着手从办公室跑出来，

一脸焦急和愧疚：“对不住，对不住大家，忙到这么晚！公交车早没了，这么冷的天，

路又远……”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停在冷库门口那辆准备明天一早出发的轻型冷冻货车，

“这样，委屈大家一下，坐这车回去！我跟司机小王说了，把制冷关了，就当个厢货用，

把大家挨个送到家门口！”我们嘻嘻哈哈地，谁也没在意。这算什么委屈？老板总是这样，

生怕我们吃一点苦。夏天车间里热，他早早备好绿豆汤和冰块；冬天怕我们手冻，

每人发两副厚厚的棉手套。这点小事，没人会挑剔。司机小王是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挠着头说：“老板，这车制冷有点小毛病，关是关了，就怕厢里不透气……”“没事没事，

”秀梅姐快人快语，第一个拉着阿珍往车厢后爬，“总比走回去强！这鬼天气，

风跟刀子似的。”“就是，快点吧，我家娃还等着我回去检查作业呢！”小芬也笑着跟上。

我们十几个女人，互相搀扶着，挤进了那方方正正、带着一股生冷腥气的金属车厢。

车厢壁上还挂着些白霜，脚底下有点滑。有人开了句玩笑，说像进了大冰柜，引来一阵哄笑。

老板不放心，又追过来，塞进来两条旧棉被，叮嘱小王开慢点，一定把每个人安全送到。

“都坐稳了啊！”小王在外面喊了一声，哐当一声，沉重的车厢门关上了。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缝里透进一丝极微弱的光，还有车轮碾过地面的颠簸感。

起初，车厢里还是热闹的。大家挤在一起，说着今天的活儿，聊着家里的琐事，

抱怨着菜价又涨了，孩子又不听话了。空气里是熟悉的、混合着各种食物原料和汗水的气味。

但渐渐地，不对劲了。那股子阴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非但没有被我们体温驱散，

反而像活物一样，从车厢的每一个缝隙里钻出来，缠绕上来，往骨头缝里钻。

“怎么……越来越冷了？”阿珍抱着胳膊，声音有点发抖。“小王是不是没关制冷啊？

”有人嘀咕。小芬试着拍了拍车厢壁：“喂！小王！听到吗？冷啊！

”外面只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和风声。拍打声被厚重的铁皮吞没，显得那么无力。

温度下降得飞快。刚才还说笑的热气，瞬间就被抽走了。呵出的气变成白雾，然后消失。

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挤靠在一起的身体，原本是温暖的源泉，

此刻却像挨着一块块冰。那两条旧棉被被抢着裹上，但薄得像纸，

根本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严寒。“不行……太冷了……停车……”秀梅姐的声音变了调，

带着恐惧。她挣扎着想去够车门，但黑暗中挤作一团，根本动弹不得。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我们开始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车厢壁，用脚踹门。

指甲在冰冷的铁皮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可是，没用。一切声音和挣扎，

都被这移动的金属坟墓吞噬了。车轮依旧滚滚向前，载着我们驶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先是冻得刺痛，然后变得麻木，最后，

是一种奇怪的、昏昏欲睡的温暖感。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不能睡……可是，太累了，

眼皮像灌了铅。在一片死寂的寒冷和逐渐微弱的啜泣声中，秀梅姐忽然轻轻地哼唱起来，

调子歪歪扭扭，断断续续，是老板以前哄他小女儿时常唱的那首本地童谣：“月光光，

照地堂……虾仔跳，鱼仔藏……阿爸归家……饭菜香……”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

彻底消失了。第二章：再次睁开眼，世界变了模样。没有疼痛，没有寒冷。身体轻飘飘的，

像一团雾。我看见自己，还有秀梅姐、阿珍、小芬……我们十几个，

依旧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蜷缩在那个狭小的冷冻车厢里。只是，

我们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的白霜，面容安详得像睡着了，

却又透着一种永恒的青白。车厢门大开着。刺眼的警灯和手电筒的光柱在外面晃动。

人声嘈杂。司机小王瘫坐在车厢门口的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脸扭曲得变了形，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不成调的哀嚎：“啊——啊——！我关了！我真的关了啊！

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啊——！”他一遍遍地用头撞着车轮，

被两个警察死死拉住。然后，我看见了老板。陈永顺是跑着冲过来的，鞋都掉了一只。

他拨开人群，看到车厢里的景象时，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住了。

他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黝黑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变得比我们这些冻僵的人还要苍白。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我们，

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他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突然，他双腿一软，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好久，

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闺女们——！我的闺女们啊——！”那声音，不像人发出的，

像濒死野兽的悲鸣，裹挟着无尽的悔恨、痛苦和绝望，穿透了寒冷的夜空。他一头栽倒在地，

昏死了过去。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就像外面流传的那样了。调查，审讯。

冷冻车制冷系统老化，关闭阀门的旋钮卡涩，小王以为自己关掉了，

实际上制冷仍在微量运行。加上车厢密封太好，十几个人呼吸消耗氧气，

可能还产生了二氧化碳……最终，鉴定结果是意外。可舆论不这么认为。怎么会那么巧？

老板偏偏那天让工人加班到深夜？偏偏用了那辆有问题的冷冻车？他平时对工人好，

是不是装的？是不是为了骗保险？或者有什么别的深仇大恨？流言蜚语，

像污水一样泼洒开来。更让我们心碎的是，老板醒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辩解，

只是沉默，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我们一同死去了。在法庭上，

面对那些看似环环相扣的“证据”和汹涌的质疑，他像个木偶，一言不发。最终，

一项莫须有的“间接故意杀人”的罪名，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佝偻的脖子上。

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头发已经全白了，才四十出头的人，背影苍老得像七十岁。

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这些“过来人”，飘荡在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里，

看着我们的家人悲痛欲绝，看着工厂关门倒闭，看着老板蒙受不白之冤沉入深渊。

一种强烈的不甘，凝聚成执念，让我们无法安息。“得有人替老板说话。

”秀梅姐的“声音”在我们之间传递，虽然我们已经不需要开口，“只有他们知道，

老板是啥样的人。”阿珍想起了她一直省吃俭用资助的那个大学生，林晓阳。老板知道后，

不仅偷偷以阿珍的名义多寄了钱，还总说：“阿珍，好样的，知识改变命运，

咱能帮一把是一把。”小芬念着那个总溜到工厂门口玩泥巴的小不点儿，狗娃。

老板每次看见，都会把他喊进来，洗洗手，塞给他几块刚烤好的点心，

还叮嘱门卫：“孩子小，别吓着他，看着点车。”还有被老板从河里救上来的调皮鬼铁柱，

父亲重病时收到老板匿名捐款的初中生赵雅……对，去找他们！

找到这些被老板的善意温暖过的孩子，把他们聚在一起。第三章：“我们帮。

”林晓阳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们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希望，是的，就是这玩意儿。活着的时候觉得平常，死了才明白，

一丝丝就能让人或者说让鬼撑下去。“说话算话？”秀梅姐的魂魄抢着问，

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凝成实质，“你们……真的肯帮？”赵雅搓着冰凉的手臂，

小声说：“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警察叔叔会相信我们小孩子的话吗？

而且……还是……”她没敢说下去，怯生生地瞟了我们一眼。意思很明显，

还是鬼魂“托梦”带来的话。铁柱梗着脖子，他到底是大几岁，又是男孩，

胆子壮些：“我相信老板叔是好人！去年我爹摔断了腿，没钱住院，

是老板叔偷偷塞给我娘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块钱，连个名字都没留！我娘跪下来磕头，

他扶都不让扶，只说‘乡里乡亲的，应该的’。”他眼圈红了，

“要不是后来我娘打听到……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帮的忙！”狗娃也仰起脸，

鼻涕还挂在脸上：“老板叔给我点心吃，还叫我好好读书，说以后有出息了，

给他带包好烟就行。”他瘪瘪嘴，“我……我还没学会抽烟呢……”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

那些被陈永顺随手播撒的善意，像散落的珍珠，此刻被一一拾起，串联起来。

每一件都是小事，小到老板自己可能都忘了。资助林晓阳，他说是“厂里效益好，

大家的一份心”；帮铁柱家，他说是“乡里乡亲”；给狗娃点心，更是寻常得如同呼吸。

他做这些，从没想过要谁记恩，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些微小的光，

会成为洗刷他冤屈的火种。“不需要你们去跟警察说见了鬼，”阿珍的魂魄飘近林晓阳，

语气温柔而清晰，“只要你们把知道的，老板叔做过的这些好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告诉法官，告诉那些不相信的人。一个人说，力量小，但你们几个一起说，说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总会有人听的！”小芬也补充道：“还有那天晚上！狗娃，你记不记得，

那天下午你是不是又到厂门口玩了？你看见我们加班了对不对？”狗娃努力回想，

点了点头：“嗯……我看见阿姨姐姐们都在车间里，灯亮亮的。后来天黑了，

我娘叫我回家吃饭，我还看见……看见老板叔和那个开车的王叔叔在车旁边说话。”“对！

就是这样！”小芬激动起来，魂魄的光晕都亮了几分，“老板叔是让王叔叔送我们回家，

还特意叮嘱了要关制冷，开慢点！王叔叔也答应了的！这些，你都可以说！

”铁柱也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出来找我家的狗，好像……好像也看见那辆冷冻车开过去了，

开得是不快。”线索一点点汇聚。孩子们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们意识到，自己并非毫无用处，

他们掌握着拼图的关键碎片。“可是……”赵雅还是有些犹豫，“我们去哪里说呢？

法院……那种地方，我有点怕。”这是个现实的问题。我们这些鬼魂，可以影响他们的梦境，

可以笨拙地“舞狮”，却无法替他们走进庄严肃穆的法庭。一直沉默的林晓阳开口了，

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有了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我认识一个法学院的高年级师兄，

我可以先去咨询他。而且，这件事，也许不一定要直接上法庭。我们可以先写联名信，

把我们知道的情况写下来，按上手印，送给办案的警察，送给检察官，再想办法交给记者。

舆论现在对老板叔很不利，我们要先把真相的声音发出去！”“对！联名信！

”秀梅姐魂魄一振，“这个法子好！晓阳，你念书多，字写得好，你来写！

我们都……都按不了手印了，但你们可以！”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天色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