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中的告别

雨水沿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将灰蒙蒙的天空切割成无数碎片。

十七岁的苏予微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试图让自己完全隐没在堆积如山的课本后面。

她的校服袖口已经磨得发白，手肘处有一个不显眼的补丁，

那是她昨晚在台灯下小心翼翼缝补的。“瞧她那副穷酸样，

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收这种学生。”前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林妙言转过头，抛来一个轻蔑的眼神，她身边的几个女生默契地交换了笑容。苏予低下头，

假装全神贯注于面前的物理习题，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放学铃声终于响起，

苏予迅速收拾好书本，希望能在人群散尽前离开。

但一只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按住了她的书包。“这么着急走啊？

”林妙言甜美的声音里藏着刀锋，“昨天的值日你都没做干净，今天还想溜？

”苏予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有急事，必须早点走。”“急事？”林妙言挑眉，

“是去捡废品还是照顾你那瘫痪的妈啊？”周围的哄笑像针一样扎在苏予的皮肤上。

她咬紧下唇，试图从林妙言身边挤过去，却被另外两个女生挡住了去路。“让你走了吗？

”林妙言冷下脸来，“教室地板这么脏，你负责擦干净再走。

”苏予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雨丝，想起母亲还在家里等她去买药，

心脏揪紧：“我明天早点来打扫，今天真的不行。”“不行？”林妙言轻笑一声，

突然夺过苏予的书包，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破旧的铅笔盒弹开，

几支用得只剩指甲长的铅笔滚落出来，

还有一本边角卷曲的笔记本——那是苏予的父亲生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苏予蹲下身，

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眼眶发热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哭啊，怎么不哭？

你不是最会装可怜了吗？”林妙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教室门忽然被推开。“怎么回事？

”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苏予抬头，逆光中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梵辰序站在门口，

眉宇微蹙。他是年级第一，是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是那种苏予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

“梵同学，我们只是督促值日生完成她的工作。”林妙言立刻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

声音也变得娇柔起来。梵辰序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苏予泛红的眼眶上。

“既然已经放学了，为什么要强迫同学留下？”“她昨天值日没做好，

我们只是......”“欺负同学并不能彰显你的优越，林妙言同学。

”梵辰序平静地打断她，走到苏予身边，蹲下身帮她捡起散落的书本。那一刻，

苏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气，看到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捡起她那本破旧的笔记本，

小心翼翼地将卷曲的页角抚平。林妙言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带着她的追随者离开了教室。

“谢谢你。”苏予小声说，不敢直视梵辰序的眼睛。“快回家吧。

”梵辰序将最后一本书递给她，声音温和了许多。苏予匆匆收拾好东西，

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教学楼。雨已经小了些，但天空依然阴沉。她拐进一条小巷，

这是回家的捷径，也是她最不愿经过的地方——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正等在那里，

为首的正是林妙言的男朋友陈浩。“哟，终于来了？”陈浩叼着烟，不怀好意地笑着。

苏予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两人挡住了去路。“妙言让我给你带句话，”陈浩吐出一口烟圈，

“离梵辰序远点，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苏予握紧拳头：“我只是想平安毕业，

从没想过招惹任何人。”“但你今天就是招惹了。”陈浩突然伸手扯住苏予的马尾，

“穷鬼就要有穷鬼的自觉，明白吗？”就在苏予以为难逃一劫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放开她。”梵辰序站在巷口，校服外套被雨水打深了颜色，

眼神冷峻如冰。陈浩嗤笑：“英雄救美上瘾了？好学生，这里没你的事。”梵辰序没有退缩，

而是径直走上前，一把推开抓住苏予头发的手：“我已经通知了保安处，他们马上就到。

”陈浩的脸色变了变，随即露出狰狞的表情：“你找死！”他一拳挥向梵辰序。

苏予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梵辰序被打倒在地，鲜血从他的嘴角渗出。“快跑！

”梵辰序对苏予喊道，同时死死抱住陈浩的腿，不让他靠近苏予。其他几个男生一拥而上，

对梵辰序拳打脚踢。苏予没有跑，而是发疯般冲过去，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护住梵辰序。

“保安来了！保安来了！”苏予急中生智大喊。陈浩等人愣了一瞬，就在这迟疑的间隙，

远处果然传来了保安的哨声。几人咒骂着迅速散去。苏予颤抖着扶起梵辰序，

他的左脸颊已经肿起，嘴角破裂，校服上沾满了泥水。“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然后都愣住了。雨渐渐停了，一缕夕阳穿透云层，

为湿漉漉的小巷镀上金色。在那一刻，

苏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梵辰序的眼睛——像最深沉的夜空，却盛着最温柔的光。

“你的笔记本掉了。”梵辰序从怀里掏出那本边角卷曲的笔记本，奇迹般地，

它除了封面有些湿外，完好无损。原来他追出来是为了还她这个。苏予接过笔记本，

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手掌，一股暖流顺着接触点蔓延至全身。“谢谢你。”她声音哽咽，

“但你为什么......”“我家就在附近，”梵辰序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只是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能扶我一下吗？我可能有点站不稳。”苏予连忙撑住他的手臂，

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他们慢慢走出小巷，影子在雨后清澈的空气中被拉得很长。

那一天，逆光处的少年，就这样闯进了苏予灰暗的世界，像一颗流星划破沉寂的夜空，

带来短暂却永恒的光亮。而她不知道，这颗流星最终会坠向何方。梵辰序的家离学校不远，

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公寓楼。苏予扶着他走上三楼，内心忐忑不安。

她从未想过会踏入学神的世界，哪怕只是他居住的地方。“进来吧，我父母出差了，

家里没人。”梵辰序掏出钥匙开门。公寓不大，但整洁得令人惊讶。书架上塞满了各类书籍，

墙上贴着几张星图和一架小提琴。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桌前那块巨大的白板，

上面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演算过程。“你自己住？”苏予小心翼翼地问，

生怕自己沾着泥水的鞋子弄脏了干净的地板。“大部分时间。

”梵辰序从冰箱里取出冰袋敷在脸上，“坐吧，别站着。”苏予局促地坐在沙发边缘，

目光不经意扫到茶几上的一张照片——梵辰序和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

照片上的他看起来年少几分，眼神却不似现在这般沉稳。

“你的伤...”苏予担忧地看着他青紫的嘴角。“没事，小伤。”梵辰序不以为意，

反而问道，“你经常被他们欺负吗？”苏予低下头，

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习惯了。”空气突然沉默。窗外，雨已经完全停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梵辰序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他轻声问。苏予苦笑：“告诉老师有什么用？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而且...我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梵辰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怜悯或好奇。这种平常态度反而让苏予感到舒适。“你的笔记本，

”他忽然指向苏予始终紧握在手中的本子，“封面的公式很有趣。

”苏予惊讶地抬头：“你能看懂？”那是她父亲留下的笔记，

上面记录着各种物理公式和思考，是她最珍视的宝物。“麦克斯韦方程组，但做了一些修改。

”梵辰序眼神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是你改的？

”苏予的脸微微发热：“我随便画的...”“不，这个修改很有创意。

”梵辰序拿过笔记本，小心地翻看着，“电场和磁场的对称性被打破了，

但引入了一个新的标量场来维持守恒...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是苏予第一次听到有人认真讨论她涂鸦在笔记本边缘的想法。就连她最尊敬的物理老师，

也从未正视过这个家境贫寒的女生可能有的物理直觉。

“我只是觉得...如果电磁场有更深的对称性，也许能解释一些现有理论无法解释的现象。

”苏予小声说，生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太可笑。

梵辰序的眼睛亮了：“比如量子纠缠的非定域性？”苏予惊讶地点头，

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思路。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很多。从电磁场到量子力学，

从宇宙起源到暗物质。苏予从未遇到过能如此顺畅交流的人，仿佛她每一个刚萌芽的想法，

他都能理解并延伸。“你应该参加物理竞赛班。”临走时，梵辰序认真地说，

“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苏予苦笑着摇头：“我放学后要打工，还要照顾妈妈，没时间。

”梵辰序没有坚持，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那天起，苏予的校园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序会在走廊上主动向她点头问候；会在图书馆“偶然”坐在她对面；会在她被林妙言刁难时，

恰到好处地出现。这些细小的举动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因为梵辰序做得很自然——就像他只是恰好路过，恰好有空位，恰好需要找某个同学。

但林妙言还是察觉到了异常。一天放学后，苏予正准备去便利店打工，

林妙言和她的跟班们拦住了她。“听说你最近和梵辰序走得很近啊。

”林妙言的声音甜得发腻，“怎么，穷到要靠身体勾引好学生了？”苏予握紧书包带子，

想要绕开她们，却被一把推回墙上。“我警告过你，离他远点。”林妙言逼近一步，

“你以为他真看得上你？不过是同情可怜虫罢了。”“让开。”苏予咬着牙说。“哟，

硬气了？”一个女生伸手扯苏予的头发，“是不是找到新靠山了？”就在混乱之际，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予，物理老师让我们去办公室一趟，关于竞赛的事。

”梵辰序站在不远处，神情自若，仿佛真的是来传达老师的通知。

林妙言等人立刻收敛了气焰，不情不愿地让开路。苏予快步走到梵辰序身边，

两人并肩走向教师办公室。直到拐过走廊转角，确认林妙言等人看不见了，

梵辰序才轻声说：“抱歉，我撒谎了。只是看你好像有麻烦。”苏予摇摇头：“谢谢。

但你真的不用每次都帮我。”“为什么？”梵辰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因为...”苏予不知如何解释。她害怕依赖这种保护，害怕有一天失去时会更加痛苦。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梵辰序的感觉正在发生变化——从感激到在意，

从在意到每天期待见到他。梵辰序没有追问，

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资料：“不过我刚才也不全是撒谎。

这是物理竞赛的报名表和复习资料，我多印了一份。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参加。

”苏予接过那叠厚厚的纸，指尖感受到它们的重量。这不是同情，

而是认可——他认可她的能力，相信她值得这样的机会。“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

梵辰序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如此干净明亮，让苏予的心跳漏了一拍。随着时间推移，

来右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他对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却保持距离；他偶尔会露出疲惫的神情，

但转瞬即逝。有一次，苏予撞见梵辰序在楼梯间吃药。他看到她时明显慌乱了一瞬，

随即恢复平静。“维生素。”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迅速将药瓶塞回口袋。苏予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尊重他的隐私。深秋的一天，苏予的母亲病情加重，

她不得不请假三天在医院照顾。返校那天，

她忐忑不安地想象着林妙言等人会如何变本加厉地刁难她。但奇怪的是，一整天都风平浪静。

林妙言甚至有意避开她的目光，其他曾经欺负她的人也安分得出奇。放学时，

苏予终于从同班一个沉默寡言的女生口中得知了真相。“你不知道吗？”那个女生小声说，

“梵辰序找了陈浩和林妙言谈话。第二天陈浩就转学了，

据说他父亲的工作突然被调到了外地。”苏予愣住了。她想起陈浩父亲是某家大公司的高管，

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样的人突然被调职？她找到梵辰序时，他正在图书馆整理笔记。

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陈浩转学的事，跟你有关吗？

”苏予直截了当地问。梵辰序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说：“欺负弱者的人，不配留在你身边。”“你做了什么？”苏予追问。梵辰序合上书，

抬头看她：“我只是让一些人明白，每个人都有需要守护的珍贵东西。”他的目光太过直接，

苏予感到脸颊发烫。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同情或帮助，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连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梵辰序沉默了片刻，

夕阳在他的睫毛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轻得像耳语：“因为在你身边，

我看到了世界上最坚韧的光。”窗外，一片梧桐叶子缓缓飘落，秋天深了。苏予不知道，

就在梵辰序注视着她的温柔目光背后，藏着一个即将改变一切的秘密。而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