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赶出家门

大雪封门，我死在1988年的除夕夜。我挺着九个月的身孕，活活冻死在自家门口，

手还保持着拍门的姿势。门内，是我那刚从北京回来的大学生丈夫周青岩，

和他带回来的“城里女同学”。他们听着我的哀嚎，烤着火，吃了团圆饭。再睁眼，

我回到了他提着行李，意气风发准备返校的那天。他皱着眉，

嫌恶地将两块钱塞给我：“给你，别再给我写信，丢人。”上一世，身为哑巴的我，

含着泪接过钱，用冻裂的手给他比划：路上小心。可这一次，我没接。我张开嘴，

用这辈子第一次发出的，沙哑又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了三个字。“周青岩。”他猛地一抖，

行李箱“哐当”掉在地上。我看着他惊恐到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告诉他。

“我们离婚吧。”01周青岩像是见了鬼，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那双透过玻璃镜片看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你……你会说话？

”我扯了扯嘴角，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刀割过，但心里却畅快无比。是啊，

我会说话了。上辈子，我到死都是个哑巴，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只能用手拼命地拍着那扇薄薄的木门，发出“砰砰”的闷响。而我的丈夫周青岩，

我们村里飞出去的第一个金凤凰，就和他的女同学在屋里，任由我和我们的孩子，

在风雪里慢慢变成两具僵硬的尸体。重活一世，老天爷终于给了我开口的机会。“对，

我会说话。”我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周青岩，我要跟你离婚。”这话一出，

里屋立刻冲出一个人影。是我婆婆，张桂芬。她像一头被激怒的老母鸡，叉着腰，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离什么婚？你个不会下蛋的哑巴，我们青岩没嫌弃你，

你还敢作妖了？”“我们老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我没理她，

眼睛依旧盯着周青岩。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那是我娘留下的最后一点积蓄给他配的。这个动作他总是在心虚或者想摆架子的时候做。

“潘儿，别闹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和施舍般的安抚。“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辛苦，

这两块钱你拿着，去买点肉吃。”他以为我还是上辈子那个把他当天一样崇拜，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蠢女人。我笑了。“周青岩，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要离婚。

马上。”“你！”他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英俊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赵潘儿，

你别不识好歹！”“我们村里，谁家媳妇有你这么清闲？不用下地，就在家给我爹娘做口饭，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一个爹娘都不要的孤女，是我周家收留了你，

现在攀上我儿子出息了，就想上天了？”张桂芬在一旁煽风点火，嗓门尖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我冷眼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是啊，我是个孤女，被扔在村口的槐树下，

是村里人一口百家饭养大的。后来周青岩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成了全村的骄傲。

他家怕他跑了，就用“报恩”的名义，让我嫁给了他。一分钱彩礼没花，

还白得一个伺候他们全家的劳动力。上辈子的我，感恩戴德，把他们一家当亲人，掏心掏肺。

结果呢？我死的时候，周青岩对那个女人说：“一个乡下哑巴罢了，死了正好，

省得以后离婚麻烦。”想到这里，我心口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情绪。“周青岩，你回北京之前，我们必须去镇上把手续办了。

”“否则……”我顿了顿，看着他紧张起来的脸，缓缓吐出后半句话。“我就去你的大学，

告诉所有人，你周青岩是个抛弃糟糠妻的陈世美。”02“你敢！

”周青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他最在乎的就是他在学校里“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好名声。我这一招，

精准地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他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着我的鼻子骂：“赵潘'er，

你疯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去闹，谁会信你一个乡下哑巴的话？”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是啊，我现在不是哑巴了。我能说，能写，能把他的那点破事，清清楚楚地写成大字报，

贴满他们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八十年代的大学生，金贵得很，最重名声。要是闹出这种丑闻，

他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周青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张桂芬见儿子被我拿捏住了，急得跳脚。“反了天了！你这个毒妇！

我们青岩可是要做大官的人，你敢毁他前程，我撕了你的嘴！

”她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我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

“娘！”周青岩急忙扶住她。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周青岩，

今天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我什么我？”我打断他，步步紧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跟那个叫孟婉的城里姑娘勾搭上了？”周青岩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件事，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上辈子，我是直到死前，才从他和孟婉的对话里，

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而现在，我提前把这块遮羞布给扯了下来。他慌了。

“你……你胡说八道！我跟孟同学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是吗？”我轻笑一声，

“那她给你织的毛衣，你敢拿出来让你娘看看吗？那上面绣的字，是你名字里的‘岩’，

还是石头‘岩’？”周青岩的脸彻底没了血色。那件毛衣，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就藏在他的行李箱里。张桂芬虽然泼辣，但脑子不笨，看儿子的反应，

就知道我说的八九不离十了。她看我的眼神瞬间变了，从愤怒变成了审视和忌惮。

一个哑巴突然会说话了，还知道了儿子在千里之外的秘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透着邪乎。

周青岩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瞪出两个窟窿。“赵潘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离婚。”我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可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为什么不可能？

”我反问。他被我问住了，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离婚了，村里人怎么看我？

我爹娘的脸往哪儿搁？”我差点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的还是他自己的面子。

“你的面子，比我这条命还重要吗？”我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上辈子残留的寒意。

他没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是啊，在他的世界里，

没有什么比他的前程和面子更重要。我，不过是他成功路上，一块可以随时丢弃的垫脚石。

“好，既然你这么在乎名声。”我点点头，转身就朝外走，“我现在就去村广播室，

把你的好事都说给大伙儿听听。”“站住！”周青岩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赵潘儿，

算你狠。”“离就离！”03去镇上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周青岩骑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我坐在后座上。一路无话。

他的后背僵硬得像块铁板，我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到了民政局，

办事员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大叔，看到我们俩，还挺惊讶。“哟，这不是老周家的大学生吗？

怎么了这是？”周青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叔，我们……办离婚。

”大叔的眼镜差点掉下来。“胡闹！你俩不是才结婚一年吗？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床头吵架床尾和嘛。”“叔，我们是认真的。”我开口道。大叔又是一愣，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周青岩：“这……这不是你家那个不会说话的媳妇吗？”“她现在会了。

”周青岩的语气生硬。大叔啧啧称奇，又劝了几句，见我们态度坚决，

只好拿出表格让我们填。拿到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时，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上辈子到死都没能摆脱的枷锁，这辈子，我终于亲手砸碎了。从民政局出来，天都蓝了几分。

周青岩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赵潘儿，现在你满意了？”“还行。

”我把离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周青岩，以后我们两清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两清？赵潘儿，你别忘了，

你一个被退货的女人，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离了我，你连饭都吃不上。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再跟他多待。“你去哪儿？

”他下意识地问。“回家。”“回哪个家？那是我家！你已经被我周家扫地出门了！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找回一点面子。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周青...哦不，前夫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结婚，村长做主，

你家是把我‘娶’进门的。现在离婚，按村里的规矩，你家得给我一笔‘遣散费’。

”“你做梦！”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是吗？”我也不生气，

“那我就只好住在你家，直到你给钱为止了。反正离婚不离家，现在也挺时髦的。

”“你……你无耻！”他气得脸都绿了。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对付无耻的人，

就要用比他更无耻的办法。这是我上辈子用命换来的教训。周青岩拿我没办法，

只能黑着脸骑上车，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自顾自地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镇上。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我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回去跟他家纠缠。我来镇上，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我藏起来的十块钱，

这是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走进镇上唯一一家新华书店，径直走向了高中教材区。

“同志，我要一套高中的数理化课本。”是的，我要参加高考。上辈子，我最大的遗憾，

就是没能读书。这辈子，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我要考出去，

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让周青岩知道，离开他，

我只会过得更好。04抱着一摞崭新的课本走出书店，我感觉自己像是抱着全世界。

阳光照在书的封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也照亮了我未来的路。当务之急，

是解决住处和生计问题。周家是回不去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

我思来想去，想到了村东头的李婶。李婶是个寡妇，儿子在部队当兵，家里就她一个人，

院子里还有两间空着的厢房。上辈子我死后，是她不顾村里人的闲话，用一张草席把我埋了。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提着在镇上买的两斤肉和一包红糖，敲开了李婶家的门。

李婶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把我拉进屋里，关上门。“潘儿，我听说了，

你……你跟青岩那小子离了？”“嗯。”我点点头，把东西放在桌上，“李婶，

我以后可能要叨扰您一阵子了。”李婶看着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傻孩子，说什么叨扰。

那周家不是人待的地方，离了也好！”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他们没欺负你吧？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只说自己是前几天发了场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醒来后就能开口了。李婶信以为真，连连说这是老天开眼。

我顺势提出想租她家的厢房，每个月付租金。李婶说什么都不要，但我坚持要给。

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消磨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最后，李婶拗不过我，

只好收下。安顿下来后，我开始了白天干活、晚上看书的生活。为了赚钱，

我拿出了上辈子学会的绣活。我绣的不是那些老掉牙的花鸟鱼虫，而是根据我模糊的记忆，

绣了一些后世流行的卡通图案和简约的花样。我把绣好的手帕、枕套拿到镇上去卖，

没想到格外受欢迎，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在村里也传得越来越离谱。有人说我是被鬼上身了，

才会突然开口说话，还敢跟大学生离婚。有人说我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才被周家赶出来的。

张桂芬更是四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懒惰、恶毒，还克夫。对于这些，我一概不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住。我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天，

我正在院子里绣一个新款的荷包，院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是周青岩。他风尘仆仆，

看起来像是刚从北京赶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身后，

还跟着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漂亮姑娘。那姑娘，我化成灰都认得。孟婉。上辈子，就是她，

在门内娇笑着对周青岩说：“青岩，别管她了，一个乡下哑巴，冻死了才清净。

”我拿着绣花针的手，瞬间收紧，针尖深深地刺进了指腹。血，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

05孟婉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她挽着周青岩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