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款到账后,我成了全家的罪人该怎么办

1银行短信进来时，周明砚正在给父亲的氧气管换过滤棉。老旧的氧气机嗡嗡作响，

像只垂死的甲虫。父亲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脸白得像张纸，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碴似的疼。母亲蹲在墙角择菜，枯黄的白菜叶堆了半簸箕，

是菜市场收摊时捡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三下，周明砚腾出一只手摸出来，

屏幕上的数字刺得他眼睛发酸——尾号3752的储蓄卡到账2，800，000元。

拆迁办的人昨天还说“最快下个月”，今天钱就悄无声息地来了。

是老城区那间二十平米的平房，爷爷传下来的，墙皮掉得像牛皮癣，却在城市改造的红线里，

成了全家唯一的指望。“妈，”他的声音发颤，指尖在屏幕上打滑，

“钱……”“先给你爸换药。”母亲头也没抬，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刚才王大夫来说，

进口的靶向药能多撑三个月，就是太贵，一支要八千。”周明砚把手机塞回兜里，

金属壳子硌着肋骨。他知道母亲夜里总偷偷翻药盒，

把最便宜的止痛药藏在枕头下；知道父亲的医保报销比例只有百分之六十，

上个月的住院费还欠着三千；更知道弟弟周明辉的彩礼还差五万，未来的弟媳放了话，

“年前凑不齐就散”。这二百八十万，像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在这个漏雨的家。

傍晚给父亲擦身时，周明砚的手机又响了，是弟弟周明辉，背景音吵得像菜市场。“哥，

拆迁款是不是到了？”周明辉的声音带着酒气，“我跟丽丽她哥在喝酒，他说只要再添十万，

彩礼就能降到十五万！你先打过来，不然这婚就黄了！”“爸今天又咳血了，钱得留着买药。

”周明砚盯着父亲手背上的针眼，青一块紫一块。“买药买药！就知道买药！

”周明辉在那头吼起来，“爸都这样了，花那冤枉钱干嘛？还不如给我娶媳妇，

让周家留个后！你是不是想独吞拆迁款？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在城里打工那几年，

肯定攒了不少私钱！”氧气管里的气泡突然变得急促，父亲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半睁着，

浑浊的眼珠望着天花板，像在哀求什么。周明砚赶紧按铃叫护士，挂电话时，

听见周明辉还在骂“自私鬼”。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周明砚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手机屏幕亮着，那串数字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弟弟抢了他的鸡腿，

父亲笑着说“你是哥，让着点”；想起自己辍学打工供弟弟上大学，

母亲把他的工资卡收走时说“妈帮你存着，以后娶媳妇用”。那时他以为，

血浓于水是这世上最牢的绳。2周明辉带着未婚妻丽丽闯进病房时，

周明砚正在给父亲喂小米粥。丽丽穿着件亮粉色的羽绒服，鞋跟敲在地板上“噔噔”响，

手里的LV包后来周明砚才知道是高仿往床头柜上一扔，压翻了父亲的药瓶，

白色药片滚得满地都是。“周明砚，我问你，拆迁款到底到没到？”周明辉揪着他的衣领，

酒气喷在他脸上，“我跟丽丽都商量好了，这钱先拿五十万给我买婚房，剩下的存我卡上，

省得你偷偷摸摸乱花！”“放开你哥！”母亲从外面打水回来，塑料盆“哐当”砸在地上，

水溅了丽丽一裤腿。丽丽尖叫着跳开：“阿姨！你怎么回事？明辉可是你亲儿子！

这钱本来就该有他一半！周明砚就是个白眼狼，在城里待了几年，早就忘了本！

”“你胡说什么！”周明砚猛地推开周明辉，父亲的氧气管被带得晃了晃，

老人咳得撕心裂肺。“我胡说？”丽丽从包里掏出张照片，摔在周明砚脸上，

“这是我昨天在医院门口拍的，你跟个女的拉拉扯扯，手里还提着进口水果！

那女的穿的风衣，少说也要几千块吧？用我爸的救命钱养野女人，你还是人吗？

”照片上的女人是苏晴，周明砚在工地干活时认识的护士，上次父亲病危，

是她帮忙联系的急诊。昨天她休息，顺路带了点水果来看老人，怎么就成了“野女人”？

“那是……”“够了！”母亲突然吼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明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

就把钱交出来！你弟弟结婚是大事，你爸……你爸他听天由命吧。

”周明砚的血一下子凉透了。他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看着周明辉得意的笑，

看着父亲在病床上艰难地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交出来可以。”他捡起地上的药片，

一片一片塞进瓶里，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有条件：这钱分三份，

爸的治疗费单独存一张卡，谁也不能动；明辉结婚用五十万，

剩下的……”“剩下的就该是我的！”周明辉打断他，“你一个**十的老光棍，要钱干嘛？

难道真要给那个野女人？”“我要带爸转院。”周明砚盯着他，“去省城的大医院，

那里有全国最好的肺癌专家。”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氧气机的嗡鸣。

母亲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周明辉一眼瞪回去。丽丽嗤笑一声：“转院？

你知道那得花多少钱吗？到时候人财两空，我跟明辉喝西北风去？

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我自己的钱，我自己说了算。”周明砚摸出手机，

点开银行APP，“现在就转五十万给你，但你得签个字，保证以后不再插手爸的治疗。

”周明辉一把抢过手机，飞快地输着账号，丽丽在旁边念数字，两人配合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父亲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周明砚扑过去按铃，回头时，看见周明辉拉着丽丽往外走，丽丽还在抱怨：“真是晦气，

一来就出事，早知道不来了……”护士冲进病房时，

明砚听见母亲在身后哭：“造孽啊……这钱就是祸根……”他望着父亲被推进抢救室的背影，

突然觉得那二百八十万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3苏晴找到周明砚时，

他正蹲在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啃干面包。她刚下夜班，白大褂没换，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我听护士说伯父抢救过来了。”她把保温桶递给他，“我妈熬的排骨藕汤，给伯父补补。

”周明砚没接。照片的事像根刺，扎在他和所有人之间。“昨天的事，对不起。

”苏晴的声音很轻，“给你添麻烦了。”“跟你没关系。”他咬了口面包，噎得直瞪眼。

三年前在工地摔断腿，是苏晴在急诊室给他缝的针，后来他去医院换药，

总遇见她给没钱的病人垫医药费。他知道她不是丽丽说的那种人。保温桶的盖子被拧开，

香气漫出来，周明砚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苏晴笑了笑：“我爸以前也得过肺病，这汤养肺，

你先喝点。”他接过来，汤还温着，藕炖得粉粉的。喝到第三口，手机响了，是母亲，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明砚，你快回来！你弟弟……你弟弟把家里砸了！”周明砚赶到家时，

出租屋的门歪在一边，锅里的粥洒了满地，母亲蜷缩在墙角哭，周明辉正拿着把菜刀砍衣柜，

上面是周明砚唯一一张全家福——他十五岁生日那天拍的，父亲还笑着，母亲的头发没白，

弟弟没现在这么胖。“周明砚！你把剩下的钱交出来！”周明辉红着眼，菜刀指着他，

“丽丽她哥说了，必须全款买房，不然就打断我的腿！你要是不拿，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那是爸的救命钱！”周明砚把母亲护在身后，“你要逼死爸吗？”“他早就该死了！

”周明辉突然尖叫起来，“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你！你辍学打工，

他偷偷给你塞钱；我跟人打架，他把我打得半个月不能坐！现在他躺医院里浪费钱，

就是想拖垮我们！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啪！”周明砚的巴掌甩在周明辉脸上，

响得像炸雷。他自己都愣了，从小到大，他从没打过弟弟。周明辉捂着脸，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打我？为了那个快死的老头打我？周明砚，我告诉你，

这钱你今天不给也得给！不然我就去医院拔了他的氧气管，大家都别好过！

”母亲突然冲上来，死死抱住周明辉的腿：“明辉，妈求你了，

放过你爸吧……妈给你跪下了……”周明砚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

看着弟弟狰狞的脸，突然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键：“周明辉，你再说一遍，

你要去拔爸的氧气管？”周明辉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菜刀“哐当”掉在地上。

“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再给你。”周明砚的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你不是我弟弟。

”他转身扶母亲起来，母亲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明砚，他是你弟啊……”“妈，

”周明砚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有些债，不是血缘能抵的。”4父亲的情况稳定下来后，

周明砚联系了省城的医院。转院那天，苏晴特意调了班来帮忙。她推着轮椅，

周明砚提着行李，母亲跟在后面，一路没说话。到了高铁站，周明砚去买票，

回头时看见母亲拉着苏晴，不知在说什么，苏晴的眼圈红红的。候车时，

母亲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个存折，塞给周明砚。“这是……这是你爸偷偷攒的。

”她的声音很哑，“他知道自己病了，怕你没钱娶媳妇，每天捡废品攒的，一共三万二。

”存折的封面都磨破了，最后一笔存款是上个月，存了五百块。

周明砚想起父亲总说“医院的饭太贵，我不饿”，想起他偷偷把探视者送的水果塞给自己，

突然捂住嘴，没让眼泪掉下来。火车开动时，周明砚的手机收到条短信，

是周明辉发来的：“周明砚，你把妈也带走了，是想让她伺候那个老东西吧？我告诉你，

拆迁办的人说了，那房子我也有份，你要是不把剩下的钱给我，我就去法院告你！”他没回，

直接拉黑了号码。苏晴递过来张纸巾：“别理他。”“我就是觉得累。

”周明砚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小时候总以为，一家人只要凑在一起，再难的日子都能过。

现在才知道，有些家，早就散了。”苏晴没说话，从包里拿出本书，是本旧版的《小王子》。

“我爸走之前，总给我读这个。”她翻到其中一页，“他说，真正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