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己经带上了明显的凉意,吹散了白日里最后一丝黏腻。
蒲绥将电动车停在巷口,拒绝了好友沫沫陪同的好意,独自一人走进了这条通往出租屋私人茶舍的深长巷道。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温润,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潮湿的光。
两侧是高耸的粉墙黛瓦,隔绝了都市的喧嚣,只余下她自己的脚步声,清晰而规律地回荡在寂静里。
她喜欢这里的清静,于是把房子租在了附近的茶舍旁,在便利店工作的蒲绥换回了常服,肩上挎着摄影相机,浅紫色的衬衫,紧身的牛仔裤,长发自然披在双肩,鹅蛋脸型,皮肤白皙,眼神空灵,只是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忧郁和神秘感。
然而今晚,这份寂静被一种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
前方巷道的拐角处,传来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间或夹杂着衣物摩擦的窸窣,以及一种……像是身体撞击在墙面上的闷响。
蒲绥脚步未停,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并非喜欢多管闲事之人,但这声音透出的异常,让她无法视若无睹。
蒲绥转过拐角。
眼前的景象让她顿住了脚步,巷道在此处拓宽了一小块空地,灯光也比别处黯淡几分。
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身体微微佝偻着。
那人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此刻肩背处的布料却颜色更深洇湿了一片,紧贴着肌肤,隐约勾勒出紧绷而颤抖的肌肉线条,是殷燎,蒲绥认得这个背影。
一个月前,他们还在一个觥筹交错的商务酒会上短暂寒暄过。
那时的殷燎,是燎原科技的掌舵人,锋芒毕露,言辞犀利,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是场上绝对的中心。
与眼前这个靠在墙角,仿佛连站立都需耗费极大心力的身影,判若两人。
殷燎似乎并未察觉到蒲绥的到来。
他低着头,湿漉的黑发凌乱地垂落额前,一只手死死抵住自己的左上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另一只手撑在墙上,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至于滑倒。
那沉重的喘息声正是来源于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肺部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灼热的沙砾。
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极致的痛苦,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额角和脖颈上青筋凸起,冷汗顺着清晰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淡的、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混杂在清冷的夜风里,蒲绥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前。
她看着殷燎因为忍耐而剧烈起伏的肩背,看着那平日里总是挺得笔首的脊梁此刻脆弱地弯曲着,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戒备十足的猛兽。
原来,人前风光无限、手段强硬的殷总,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就在这时,殷燎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撑在墙上的手臂一软,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地栽倒。
蒲绥眸光微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迈步上前,手臂一伸,稳稳地托住了殷燎即将倾倒的身体。
入手处,是隔着衬衫布料也能感受到的、惊人滚烫的体温,以及……掌心下那具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骤然爆发的、试图挣脱的力道。
“滚开!”
殷燎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警惕,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困兽。
蒲绥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支撑范围内。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在这幽暗的巷道里响起,与殷燎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殷总,”蒲绥尽力平淡地说,“如果你不想明天头条是燎原科技创始人深夜暴毙街头’的话,最好省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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