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雨像淬了银针，把钦天监的琉璃瓦敲出细密裂响。
沈昭踏过第七具尸体时，嗅到血水混着龙涎香的诡异气息。
小太监提着灯笼的手在发抖，火光掠过廊下新悬的白幡——昨日还在观测荧惑守心的老监正，此刻正瞪着空洞的眼眶望向紫微垣。
"国师大人..."小太监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陛下、陛下让您..."白玉棋子从沈昭袖中滑落，在星象仪上撞出清泠一声。
他俯身去拾，看见棋子正卡在"太微垣"与"天市垣"交界的裂缝里。
暴雨突然转急，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他望见皇帝寝宫方向腾起血色煞气。
这是”天眼“在示警。
"玄武门。
"他摩挲着棋子上的裂痕，"三日内必见血光。
"话音未落，金丝楠木门轰然洞开。
玄甲卫的刀鞘抵住他咽喉，沈昭却在血腥味里辨出一缕鹿血气息——史书记载，景元帝弑父那夜，用的正是斩过白鹿的凶剑。
"沈昭。
"鎏金舄履碾过满地卦签，少年天子浑身湿透，剑尖悬着未干的血珠。
沈昭抬眼望去，李炽眼中翻涌的癫狂比前世更甚，龙袍下摆沾着几根雪色鹿毛。
"你算准父皇今夜要饮鹿血酒。
"剑锋挑起他下颌，"可曾算到朕会剜了司天监所有人的眼睛？
"沈昭的指尖触到剑刃。
太阿剑的纹路刺进掌心，系统光幕突然在血雨中浮现：暴君驯化系统激活当前黑化值：85%死亡倒计时：71:59:59雨扑灭烛火的瞬间，沈昭听见自己颈骨发出的轻响。
李炽的手像烙铁钳住他咽喉，却在触及肌肤时猛然缩回——太凉了，凉得像是从冰棺里爬出来的尸体。
"妖道。
"年轻的暴君眼底泛起血丝，"你给父皇的丹药...""是西域进贡的龟息散。
"沈昭咳着笑出声，喉间血珠溅在龙纹袖口，"服之三日，状若暴毙。
"雷鸣吞没了李炽的暴喝。
沈昭被掼在星象仪上，青铜晷针穿透肩胛，他却望着北方七宿轻笑。
天狼星正在吞噬勾陈，那是史书不会记载的秘辛——三百年前被剥皮抽骨的太子，咽气前诅咒李氏皇族代代相残。
"陛下可知？
"他染血的手指划过剑身，"这把太阿剑饮过二十七位皇子的血。
"李炽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日前西郊围猎，这柄前朝遗剑突然从祭坛飞出，首首插进他掌心。
国师说这是天降祥瑞，可当他斩下白鹿首级时，分明听见剑身里传出婴啼。
"紫微陷落，七杀当道。
"沈昭突然握住剑刃，鲜血顺着鎏金纹路蜿蜒成符，"您猜下一个被天狼吞噬的..."惊雷劈碎雕花窗柩的刹那，玄武门方向传来丧钟。
沈昭看着李炽瞬间惨白的脸，听见系统发出蜂鸣：警告！
黑化值+5%痛觉共感模块异常启动剧痛突然撕裂心脏。
沈昭踉跄着扶住星象仪，发现李炽正死死按住心口——暴君的黑化值在飙升，而他们的心跳竟开始同"你在发抖。
"沈昭抹去唇畔血痕，突然轻笑出声。
李炽的剑尖抵住他心口。
隔着湿透的绢衣，能看见肌肤下透出诡异的琉璃光泽。
沈昭引导着他的手按向胸腔："摸到了吗？
这里面跳动的...可不是人心。
"指尖触到冰晶般的质地，李炽忽然想起儿时在冷宫见过的冰髓。
那年他因打碎贵妃玉镯被罚跪雪地，掌心按在冰面上三天三夜，后来御医说冻伤入骨，这辈子都握不稳剑。
"九窍琉璃心。
"沈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要剖出来看看吗？
"剑尖猛地刺入半寸。
沈昭闷哼一声，却见李炽突然呕出血来——少年天子的龙袍前襟绽开血花，位置与他心口的伤分毫不差。
共感同步率30%光幕闪过猩红警告。
沈昭低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痛觉共感"，当真是...妙不可言。
他故意将身子往前送了送，剑刃又入三分，李炽顿时单膝跪地，额角青筋暴起。
"陛下现在信了吗？
"他抚过李炽汗湿的鬓角，"你我命盘早己纠缠不清。
"暴雨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当值太监跌进殿内，手中急报被血水晕开字迹："禀陛下！
太上皇、太上皇在玄武门..."李炽的剑哐当落地。
沈昭望着他踉跄奔出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拔出肩头晷针。
青铜器上附着的怨气嘶吼着钻入伤口，却在触及琉璃心的瞬间化为青烟。
黑化值突破90%建议立即使用”祸水“技能沈昭走到廊下，任暴雨冲刷满身血污。
掌心棋子突然发烫，北方天幕裂开一道血痕——天狼吞日，大凶之兆。
他弹指将染血的棋子射向虚空。
棋子化作流光没入云层，惊雷追着那道轨迹劈向玄武门。
在电光炸开的刹那，整座皇城都听见了太上皇的惨叫。
卯时三刻，雨停了。
沈昭站在玄武门城楼上，看禁军冲洗石阶上的脑浆。
李炽的剑还插在蟠龙柱上，剑穗挂着半片带血的耳朵——史官不会记载，暴君的第一剑砍偏了。
"国师大人。
"掌印太监捧着染血的诏书，"陛下宣您去养心殿..."沈昭的指尖拂过城墙箭痕。
这里本该有九道凹痕，对应三百年前太子被乱箭穿心的传说。
但此刻青砖完好如初，仿佛那些被史书抹杀的亡魂从未存在过。
养心殿的龙涎香浓得呛人。
李炽蜷在龙榻上，手中攥着半块碎玉。
沈昭瞥见玉上"承乾"二字，突然想起这是前太子的名讳——那位被做成人彘的储君，咽气前咬碎了随身玉佩。
"你早就知道。
"李炽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父皇在玄武门埋了火药。
"沈昭从博古架上取来龟甲。
昨夜浸泡过鹿血的甲骨，此刻显出血丝交织的纹路。
他将龟甲掷入炭盆，火焰中浮现出卦象：坎上离下，未济。
"陛下错了。
"他拨弄着灰烬，"埋火药的是您。
"李炽突然暴起掐住他脖颈。
沈昭感受着氧气逐渐抽离，却在对方眼中看到更深的恐惧——年轻的暴君正在通过共感，体会濒死的窒息。
"您十岁那年，在冷宫墙角埋过一包硫磺。
"沈昭的指甲陷进李炽腕脉，"需要微臣带您去挖出来吗？
"龙纹烛台轰然倒地。
沈昭被甩在鎏金柱上时，听见系统发出愉悦的提示音：黑化值95%获得”祸水“点数200心脉受损程度：41%他舔掉嘴角的血，望向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李炽突然扯开他的衣襟——心口处琉璃光泽流转，裂缝中渗出蓝金色的血。
"这是什么？
"暴君的手指按在裂缝处。
沈昭笑着握住他的手往深处探："陛下不妨猜猜，等这里完全碎裂的时候..."他贴着李炽的耳垂呵气，"是您先疯，还是我先死？
"晨钟撞碎了一室死寂。
当值的太医令在殿外高呼"陛下保重龙体"，却无人看见少年天子颤抖的指尖上，沾着来自未来的神明之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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