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归来小说

雨水不是落下来的，是砸下来的。

秦阎缩在工棚漏雨的角落，听着铁皮屋顶被雨点捶打的轰鸣。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滴到水泥地上——然后发生了怪事。

血珠没散开，反而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在地面蠕动成诡异的图案。那形状像一只半睁的眼睛，瞳孔部分甚至微微收缩了一下。

"又来了..."秦阎用脏袖子擦了把脸。自从三个月前在这个工地醒来，这种幻觉就阴魂不散。没有记忆，没有身份证，只有工头随口赏的名字："哑巴阎"。

窗外突然传来野狗撕咬般的吠叫，紧接着是皮肉被撕裂的闷响。叫声戛然而止，空气中飘来铁锈味——太浓了，不像是雨水冲刷旧钢筋的味道。

秦阎挪到窗边，透过裂缝往外看。浑浊的水洼里倒映着一轮血月，可抬头看天，乌云间明明挂着惨白的月牙。更诡异的是，水中的月亮突然扭曲，化作一个戴兜帽的女人轮廓。

"操！"他猛然后退，撞翻了生锈的铁桶。

咣当一声巨响引来了不速之客。工棚铁门被踹开的瞬间，手电筒强光直射秦阎的眼睛。

"哟，哑巴阎还没死呢？"赵金牙的金牙在黑暗里闪着油光。他身后三个打手像鬣狗似的挤进来，铁柱手里的钢管还在滴水——混着可疑的红色。

"今天搬的三十袋水泥，账上只记二十袋。"赵金牙吐了口痰，精准落在秦阎脚边，"剩下算利息。"

秦阎攥紧了口袋里那块锈齿轮——他唯一的"财产"。齿轮边缘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掌心发疼。

"不服气？"铁柱一棍子抡在秦阎背上，他闷哼着弓起身子，听见赵金牙的笑声："你们看，像不像我老家那条瘸狗？"

最瘦的那个打手突然扯住秦阎头发："老大，让他学狗叫！叫一声赏一块钱！"

"不如这样。"赵金牙把沾着泥浆的皮鞋踩在秦阎手上，"舔干净，赏你十块买馒头。"他弯腰时，脖子上的金链子垂下来，在秦阎眼前晃啊晃，"不然..."

钢管抵住了秦阎的后颈。

铁柱的钢管带着风声砸下来时，秦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血色沙漠里，戴着修罗面具的男人反手一挥，十二颗头颅同时飞起。

"当！"

锈齿轮从秦阎口袋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暗红色的轨迹，铁柱的脸顿时皮开肉绽。

"啊！我的眼睛！"

赵金牙倒退两步撞翻油桶："弄死他！"

秦阎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他侧身让过砸来的铁锹，抓住第二个打手的手腕一拧——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得像咬断芹菜。左腿顺势一扫，第三人栽进积水坑，后脑勺磕在露出地面的钢筋上。

"你...你别过来！"赵金牙哆嗦着掏出弹簧刀，"老子杀过人！"

秦阎突然僵住了。

不是害怕，是脑子里又炸开新的画面：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的光。有人从背后抱住他："兄弟，干一杯。"可递来的酒杯里，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

"去死吧！"赵金牙的刀尖已经刺到胸前。

秦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体温飙升到连雨水都在皮肤表面蒸发出白汽。他轻松避开刀锋，右手成爪扣住赵金牙手腕——

"咔嚓！"

惨叫被雷声淹没。赵金牙瘫在地上抽搐，裤袋里掉出个塑料密封袋。

秦阎弯腰捡起，呼吸顿时凝固。

照片上是他自己，但穿着从没见过的黑色作战服，背后用红笔写着："目标确认，江城西区工地"。

最惊悚的是照片边缘——半只入镜的手，戴着熟悉的蛇形戒指。

"萧...云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秦阎的太阳穴像被电钻贯穿。他跪倒在雨地里，看见自己手臂上的血珠逆流而上，在空中组成三个扭曲的古字：

杀无赦

三百米外烂尾楼顶，叶红鲤把望远镜扔给身后黑衣人，自己点了支烟。

"汇报吧。"她吐着烟圈，指尖的匕首转出残影，"修罗血脉比预计早觉醒三天。"

耳麦里传来电流杂音："玄阴骨宿主已就位？"

"七号实验体正在圣心医院值夜班。"叶红鲤突然眯起眼睛——镜头里秦阎正摇摇晃晃站起来，"有意思，被血煞犬盯上了。"

工地外围，三只眼睛发红的野狗正伏低身体。它们的獠牙滴落黏液，把水泥地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秦阎下意识摸向口袋，锈齿轮自动飞旋而出，将为首野狗的头颅削成两半。喷溅的黑血在空中就凝固成尖锐的结晶，落地时拼出个古老的"秦"字。

"操..."秦阎转身就跑，却在巷口撞进一团带着消毒水味的柔软里。

"别动！你伤口感染了！"

穿白大褂的女人死死按住他流血的手臂。秦阎模糊的视线里，她胸牌写着"苏清寒 实习医师"，可颈后隐约露出数字"7"的刺青。更诡异的是，他伤口溢出的血雾正被对方锁骨位置缓缓吸收...

"实验体共鸣度27%..."苏清寒突然僵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般念出这句话，瞳孔泛起和血月同样的赤红。

秦阎终于撑不住昏过去前，听见她最后一句带着哭腔的耳语：

"快逃...他们在你骨头里装了东西..."

秦阎是被消毒水味呛醒的。

不是普通医院那种淡淡的酒精味，而是像有人把整瓶碘伏倒进他鼻腔里。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管正滋滋作响，晃得他眼前发黑。

"别乱动，针头要回血了。"

在一片静谧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让人不禁心生寒意。这声音如同幽灵一般，从右侧飘然而至，秦阎猛地转过头去，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只听得颈椎处传来“咔哒”一声响，那声音清脆而又刺耳，仿佛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地咬合。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秦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视线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背对着他，专注地配着药。她的动作优雅而娴熟，然而，在她后颈处，却露出了一截青色的纹身——等等，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纹身。

在随着她呼吸而微微起伏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仿佛是隐藏在深处的秘密。秦阎的目光被那光芒吸引，他凝视着，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全神贯注之时，女医生突然转过身来，与他的目光交汇。她的胸前挂着一块胸牌，上面清晰地印着“苏清寒 实习医师”几个字，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秦阎这才注意到，这位女医生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似乎还不到二十五岁。然而，她的眼睛却像是已经历经了无数的生死，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疲惫。就连她的微笑，都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奈和妥协。

“你运气不错。”女医生的声音依旧清冷，她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杯温水，塑料杯壁上还粘着没撕干净的价签。秦阎下意识地接过水杯，触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水杯的温度，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暖。

“再晚半小时送过来，失血性休克就能要你的命。”女医生的话语平淡无奇，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秦阎的心头一紧。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所经历的那场生死危机，心中一阵后怕。

秦阎没接水杯。他死死盯着苏清寒锁骨位置——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形状像半截骨头，正随着她的脉搏微微起伏。

"昨晚你说......"秦阎的声音突然卡住。他看见苏清寒白大褂袖口沾着的血迹，不是干涸的暗红色，而是诡异的紫黑色，和那些野狗......

哐当！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医生大步走进来，胸牌上写着"林志远 副主任医师"。秦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人白大褂下摆沾着几粒黑色结晶，和昨晚野狗獠牙滴落的黏液一模一样。

"3床病人醒了？"林医生的听诊器在指尖转了个圈，"我来做个检查。"

苏清寒突然挡在病床前："林主任，这位病人刚......"

"小苏啊。"林医生笑着推开她，"急诊科轮岗考核下周开始，你现在应该去给12床换药。"他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刘副院长特别关心你的表现呢。"

秦阎看见苏清寒的手指攥紧了病历本，指甲在纸上掐出半月形的痕迹。她最终低头走出病房，但在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别让他碰到你的皮肤。"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时，秦阎闻到了苦杏仁味。

"深呼吸。"林医生的手指按在他颈动脉上，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你心跳很快啊。"

秦阎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科普——氰化物中毒会有苦杏仁味。他的视线下移，发现听诊器金属头内侧有个微型针头正渗出淡蓝色液体。

"操！"

他猛地挥拳，林医生后仰避开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白大褂在撕扯中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战术服——领口别着枚银色徽章，图案是缠绕在剑上的蛇。

"反应速度比预估快37%。"林医生——现在该叫他杀手了——从袖口滑出一把柳叶刀，"可惜神经毒素已经进入血液了。"

秦阎的右臂开始麻痹，但就在这时，病房柜子里传来"咔哒"一声响。那块失踪的锈齿轮竟自己撞开抽屉飞了出来，通体泛着暗红色光芒，像烧红的烙铁般砸在林医生手腕上。

"啊！"

惨叫声中，秦阎趁机滚下病床。他的右腿还不听使唤，但左手已经抄起了输液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五个人，靴底砸在地板上的节奏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苏清寒突然冲回病房，手里举着消防斧："后楼梯！快！"

斧刃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秦阎撞开窗户跳出去的瞬间，听见林医生在身后阴冷地说："你以为她真是来救你的？七号实验体的任务从来只有......"

三楼的高度。

秦阎在半空中调整姿势，这完全出自本能——就像他天生就知道如何用前滚卸力。落地时右腿还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比预想中好得多。

停车场里，一辆黑色川崎摩托车急刹在他面前。

"上车。"

骑手的声音隔着全盔闷闷的，但秦阎注意到她握油门的手腕内侧有个小纹身：血色鲤鱼。

摩托车咆哮着冲出医院时，秦阎回头看见林医生站在窗口，手里举着个像是超市扫码枪的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在雨中依然清晰：

血脉觉醒度：11%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实验体同步率：27%

摩托车在郊外废弃化工厂甩尾停下时，秦阎的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了。

"瘸了？"女骑手摘掉头盔，红发像火焰般倾泻而下，"当年从直升机跳进毒贩老巢都没见你皱过眉。"

秦阎眯起眼睛。这女人说话的语气熟稔得像老友重逢，可她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她扔过来的青铜令牌更奇怪——上面刻着的修罗像竟和他梦里的面具一模一样。

"叶红鲤。"女人用靴尖在地上划了道线，"阎罗殿第七组组长，你的直属暗卫。"她突然笑了，"当然，现在是前·组长了。"

令牌触手的瞬间，秦阎眼前炸开记忆碎片：

暴雨中的古庙，十二个黑衣人跪在血泊里，每人额头都刻着修罗纹。年轻版的自己把令牌按在为首者伤口上，血珠竟逆流回体内。

萧云霆举着香槟对他笑："恭喜修罗战神收服南洋十三帮！"可酒杯倒影里，他另一只手正往酒瓶滴入蓝色液体......

"肌肉记忆比脑子靠谱。"叶红鲤突然出手，匕首直刺他咽喉！

秦阎本能地侧身、扣腕、夺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抵在叶红鲤脖子上。

"漂亮。"她居然在笑，"这招阎王三点手还是你教我的。"

化工厂的铁门突然扭曲变形，接着整扇门飞了过来！秦阎拽着叶红鲤扑倒的瞬间，看见门口站着个两米多高的巨汉，肩上扛着的火箭筒还在冒烟。

"暴君周坤。"叶红鲤吐掉嘴里的灰尘，"萧云霆的看门狗居然亲自出马......"

巨汉扯开迷彩服，露出胸口狰狞的机械装置——七根玻璃管里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正通过导管注入心脏。

"殿主有令。"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钢板，"活捉叛徒，格杀实验体。"

秦阎这才发现，叶红鲤的右手小指是金属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