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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贺清远的白月光回国了。

我们的八周年结婚纪念日这天，他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回了家。

他将一份假离婚的协议书放在了我面前：

“玥玥心脏不好，没多久可以活了，我想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你那么懂事，应该会理解的吧。”

我冷静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却用我父母的债务让我留在贺家当他们的佣人。

“别忘了你们宋家这几千万的债务到底是谁在还！”

当晚，我在卧室外听到他和兄弟的对话。

“牛啊！贺哥，宋暖那样心高气傲的女人也能答应在你身边当狗。”

贺清远讥笑道：

“为了钱的女人，就算我让她脱光了给你们跳舞，她也甘之如饴。”

我看着手中贺老爷子给的80%的股权转让书，笑了。

这次他说对了。

我确实是为了钱。

01

贺清远将江玥玥带回来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裙子。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显得楚楚可怜。

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擦着桌子，毕竟我如今的身份是贺家的佣人。

“宋暖，玥玥身体不好，你的那间琴房以后改成她的阳光房。”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有些烦闷。

那间琴房是我第一次获得亚洲大奖的那天，贺清远按照我的喜好送我的。

当时为了拍下那架钢琴，贺清远还点了天灯。

他说：“暖暖，你这双手能弹出最美妙的曲子，值得拥有最好的钢琴。”

可现在，这双手上全是这些年为他辛劳留下的痕迹。

我冷眼看着他们：“我知道了。”

江玥玥冲我挑衅的扬了扬眉，盯着我手上那枚与众不同的戒指。

“对不起，宋暖，都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清远才会和你离婚，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生他的气。”

说完，江玥玥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贺清远不耐的看向我：“你耷拉这个脸给谁看！还不快玥玥道歉。”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和我生活了八年的男人，手因为生气微微颤抖。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要求道歉？

看我不说话，江玥玥往贺清远怀里缩了缩。

“清远，宋暖手上的戒指真好看，我好羡慕啊，不像我......”

我垂眸盯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我和贺清远的英文名的缩写。

八年前他单膝跪地时说，会永远爱我的。

“把戒指摘下来给玥玥。”

贺清远的声音像块冰一样，砸在我泛红的手腕上。

即使已经失望到了极致，却还是不争气的舍不得。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

“上面刻着贺清远永远爱宋暖。”

贺清远愣了愣，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件事，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江玥玥突然捂住胸口往下滑，贺清远瞳孔骤缩，长臂一挥扫落了桌上的花瓶。

碎瓷片划过我的脚踝，有些苍白的皮肤上绽开血珠。

“宋暖不愿意给就算了，毕竟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像她一样能得到你的爱。”

贺清远突然冲过来，掐住我的手腕往死里掰。

婚戒边缘割进皮肉，我却死死蜷着手不肯松开。

“宋暖你闹够了没有！”

他额角青筋暴起，另一只手狠狠按住我的后颈，将我按在地上。

“当年要不是贺家出钱给你妈还款，你现在连当佣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突然冷静下来，这句话像把锈刀，剜开了我藏了八年的疤。

02

我用力推开他，忽然笑出了声。

贺清远没想到我会动手,愣了愣，松开手时，我已经将戒指扔进了碎瓷堆里。

地上的瓷片划破戒托，碎钻混着血迹滚到江玥玥脚边。

她尖叫着往后躲，露出脚踝上的红宝石脚链。

它是去年我生日时，贺清远说忙得没时间准备礼物，转头却托人从拍卖会上拍下的珍品。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联系了。

我却傻傻的期待着那本就不属于我的礼物。

三天后，我在厨房擦油烟机时，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宋暖女士，您有一份加急体检报告需要本人领取。”

我怔了怔，上周江玥玥以“佣人体检”为由，让家庭医生抽走了我两管血。

当时我以为只是例行检查，没想到会转到三甲医院。

正想追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江玥玥摔倒在我脚边。

“玥玥！”

贺清远冲了过来，像一只凶狠的猛兽恶狠狠的盯着我。

“宋暖！我早就说过了等满足完玥玥的愿望就和你复婚，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

“我实在没想到你那么恶毒！”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抱着江玥玥走了。

我突然觉得很疲惫。

当初为了报答贺老爷子的恩情，我答应了他会照顾贺清远一辈子。

我们也曾很相爱过，却还是败给了所谓的初恋。

现在，我觉得很无力，恩情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贺清远甚至都不愿意听我解释一下，就认定是我推了江玥玥。

给江玥玥煮的莲子汤还在锅里咕嘟冒泡。

我鬼使神差翻开手机里的医院APP。

当看到“人类白细胞抗原配型报告”那行字时，掌心的汤勺掉在我的脚上。

B型血，HLA-DRB1*1501......完全吻合。

原来那天家庭医生抽完血后，江玥玥就偷偷托人做了配型。

而所谓的“佣人检查”，不过是为了骗我抽血的幌子。

现在想来，那些在我们面前咳得娇弱无力的夜晚，她大概早就知道自己可以换一颗新的心脏。

或许是对贺清远还有一丝期待，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江玥玥根本就不爱你，她回来只是为了我的心脏。”

“够了！宋暖！”

“这样诋毁玥玥的话你还要说多少遍，我一直以为你虽然不够聪明但至少安分守己。”

“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毒妇。”

手机被挂断的瞬间，我忍不住冷笑。

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我盯着屏幕上贺清远的名字，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这个曾经说要护我周全的男人，如今连五分钟的解释时间都不愿给我。

03

我盯着客厅里巨幅的结婚照片，一个人将它拿了下来。

看着上面的贺清远温柔的搂着我。

眼泪刷刷的留，为我这么多年的感情感到不值得。

我用锤子一锤一锤的将它打碎，就像是记忆力的片段逐渐撕裂，消失。

“暖暖，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们会白头偕老，生死无悔。”

可笑的誓言，可笑的爱情，全都虚无缥缈。

贺清远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就往门口拖：“跟我去医院。”

“做什么？”

我挣扎着往后躲，却被他死死按在玄关柜上。

“玥玥需要手术，你的心脏很合适。”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他竟然真的要我的心脏。

“贺清远，你疯了吗？”

“我是你妻子！”

“前妻。”

他甩开我，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

“明天去办手续，顺便签了器官捐赠协议。”

文件首页赫然印着“自愿捐赠心脏申请书”。

甲方签名处已经落了江玥玥的名字，而乙方那一栏，留着空白等我上钩。

我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苍白得像具死尸。

我们结婚八年，我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光都折进了贺家，都折在报恩里。

从提着行李箱搬进别墅那天起，就学着怎么照顾他，在他应酬晚归时留下一盏夜灯。

曾经能弹出世界名曲的指尖，如今沾满了厨房的油烟。

我做的这一切。

原来在贺清远眼里，我不仅是偿还债务的工具，更是可以随时摘取器官的“活体仓库”。

他明明知道了江玥玥回来不是爱他，却还是愿意把我的心脏给她吗？

“如果我不签呢？”

他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我父母被几个黑衣人按在地上，母亲的头发沾着血，父亲的眼镜碎在脚边。

“他们欠的钱，我随时可以让那些人收网。”

他捏住我下巴，强迫我看向视频里的残忍画面。

“宋暖，你没得选。”

我气浑身发抖。

这么多年，爸爸妈妈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却还是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贺清远你混蛋！当初救我的明明是贺爷爷，你有什么资格动她们！”

他冷漠的看着我，眼里毫无波澜。

从始至终，他都清楚我最软肋在哪里。

当年老爷子用债务把我困在身边，如今他又用父母的命逼我献心。

“好，我签。”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但我要先去看看我父母。”

贺清远眯起眼，走近亲了亲我的额头。

“这样才乖，等玥玥好了，我会和你复婚的。”

他掏出车钥匙：“半小时后必须回来，别耍花样。”

雨越下越大，我坐在后座上望着他的侧脸。

这个我曾用整个青春去爱的男人，此刻像块冰冷的石头。

当车经过十字路口时，我突然伸手去抢方向盘。

“你找死！”

贺清远猛踩刹车，轮胎在积水里打滑，车身狠狠撞上路边护栏。

我趁机推开车门冲进雨里，耳边传来他气急败坏的怒吼。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视线，我跌跌撞撞跑过三条街，直到看见路边闪烁的警灯。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话未说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黑暗袭来前，我看见江玥玥举着沾血的扳手，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对不起啊，宋暖。”

她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你的心脏，我要定了。”

04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室里，双手被皮带固定在手术台上。

头顶的灯亮得刺眼。

“醒了？”

江玥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淡蓝色的手术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本来想等你签完字再打麻药，可惜你太不听话了。”

我拼命挣扎，脸色惨白，巨大的恐惧感占满了身体。

“贺清远呢？他答应过让我见父母的！”

“他啊......”

江玥玥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推进输液管，嘴角扬起讥讽的笑。

“正在楼下和你父母的‘尸体’告别呢。”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

贺清远走进来，白衬衫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手里攥着染血的手机，屏幕上是我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照片。

“他们想逃，被追债的人打死了。”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不过别担心，你的心脏捐给玥玥后，我会给他们立块好墓碑。”

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开始吧。”

江玥玥戴上手术手套，指尖敲了敲我锁骨下方的疤痕。

“听说这里曾为了救清远挨过刀，真是感人啊。不过现在，它要属于我了。”

醒来的时候，心脏处疼的厉害。

“暖暖？”

贺清远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医生说机械心脏需要适应期，所以会痛，没有生命危险，别担心。”

我偏过头，看见他西装笔挺，领带换成了我送的那条深蓝色。

他指尖轻轻抚过我手背，仿佛我们还是八年前那对恩爱的夫妻。

“我父母呢？”

所有的耐心和柔情在听说我爸妈死了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他的手顿了顿。

“葬礼已经办了，我买了最高规格的墓地......”

“所以他们真的死了？”

我猛地坐起来，机械心脏处传来刺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

贺清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们听说你要换心脏会逃跑。”

或许他不是真的想要她们的命，可是人却还是死了。

“别激动，你的心脏......”

他想按住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监护仪的红光映在他脸上，我忽然笑了。

“贺清远，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给我换颗心脏，就能把过去的事都抹掉？”

他抿紧唇，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

“玥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这是五千万，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去马尔代夫办婚礼，你以前说想要......”

“婚礼？”

我捏着支票角，慢慢撕成碎片，“你以为我还会重新嫁给一个杀人犯？”

回到贺家别墅时，玄关摆着江玥玥的高跟鞋。

二楼传来她的笑声，娇滴滴的像蜜糖。

“清远，这个项链好漂亮，比宋暖那条珍珠的好看多了。”

我虚弱的攥紧楼梯扶手，机械心脏开始发烫。

贺清远的声音混着亲昵的笑。

“喜欢就多买几条。”

贺清远上前搂着她的腰，指尖把玩着她的头发，像极了八年前哄我的模样。

“宋暖。”

江玥玥冲我晃了晃手机。

“你看网友说什么？‘豪门阔太竟是会所女之女’，哈哈哈，原来你妈当年当过妓女！”

我眼前一黑，机械心脏剧烈跳动，疼得几乎要晕厥。

她都已经得到我的心脏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我妈都已经死了！

贺清远皱眉看我：“你又在闹什么？玥玥刚恢复，你别刺激她。”

我猛的冲过去抢手机。

“够了！”

贺清远猛地推我，我踉跄着摔下楼梯，机械心脏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却转身抱住江玥玥，声音里满是心疼：“别怕，我不会让她再靠近你了。”

我趴在地上，看着他们相拥的背影，觉得无比悲凉。

05

江玥玥把我带到了海边，她说去了就删除网上关于我妈的谣言。

雨下的很大。

江玥玥撑着伞走来，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手里晃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宋暖，你猜这里面写了什么？”

她翻开页面，雨水打湿纸页。

“‘2005年3月12日，我被讨债的卖到会所的第十八天，今天有个姓贺的老男人给我赎了身，他说要让我当他的情妇......’”

“我很感谢他救了我，可是......我有自己有家庭，我有很好的丈夫和女儿。”

“原来我们家欠债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想要占有我，我竟然还感激他！”

......

“我最后答应了将女儿卖给他，对不起暖暖，妈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住口！”

我冲过去抢日记本，机械心脏疼得几乎要裂开。

江玥玥笑着后退，高跟鞋陷进沙滩里。

“怎么？怕我说你时被你妈卖给贺家的？”

“你以为贺清远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他觉得你们母子都恶心至极！”

“你妈就是勾引他爷爷的贱人！你也一样。”

我不可思议的听着这一切，简直荒谬！

“宋暖！”贺清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冲进雨里，却在看见日记本时猛地停住脚步。

江玥玥趁机将我推倒在地。

“清远，她要杀我！”

他护着江玥玥后退，眼神里满是厌恶：“既然你这么喜欢撒谎，还不如去海里清醒清醒！”

我冷漠的看着这个爱了八年的男人，决绝的跳进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