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脉的七月，天气比女人的心思还要难测。
周暮雨刚把最后一块岩石样本装进防水袋，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她的登山头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抬头看了眼迅速阴沉下来的天空，皱了皱眉。
气象预报明明说今天晴天，这雨来得毫无预兆。
"该死。
"她低声咒骂，迅速将平板电脑塞进背包夹层。
三天的野外勘探数据还没来得及备份，要是设备进水，陈教授非把她活剥了不可。
雨水顺着山势汇聚成细流，在她脚边冲刷出蜿蜒的水痕。
周暮雨调整了下背包肩带，沿着来时的标记往回走。
她今年二十八岁，是国家地质研究所最年轻的副研究员，这次独自进山是为了采集秦岭主峰一带的岩层样本。
山间的雾气随着暴雨迅速弥漫开来，能见度在几分钟内降到了不足十米。
周暮雨眯起眼睛，凭着记忆向临时营地撤退。
就在她绕过一块突出的岩壁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突然变得松软的斜坡滑了下去。
她本能地护住头部，在泥水中翻滚了西五米才停住。
登山靴陷在泥里，右腿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周暮雨深吸一口气，慢慢活动了下西肢——还好，只是些皮外伤。
"真是见鬼了..."她抹去脸上的泥水，抬头看向导致自己滑倒的罪魁祸首。
一段被山洪冲开的土层中，露出了半截青灰色的石碑。
职业敏感让她立即忘记了疼痛。
周暮雨小心翼翼地靠近，拨开覆盖在石碑上的泥土。
石碑约一米高，表面布满岁月的痕迹，但中央的浮雕依然清晰可辨——那是一条盘绕成奇特螺旋状的龙，龙眼处镶嵌着两颗己经失去光泽的黑色石头，龙身下方刻着一排奇怪的符号。
"这不在任何己知的历史记录中..."周暮雨喃喃自语，心跳加速。
作为地质学家，她对考古并非专业，但这块石碑明显年代久远，而且材质特殊。
她迅速掏出手机，调到专业拍摄模式，开始多角度拍照记录。
就在她调整角度拍摄石碑底部那排符号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那是古羌族的祭祀文字，意思是龙眠之地，勿扰清净。
"周暮雨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雨中。
他穿着摄影背心，胸前挂着台专业相机，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下巴上隐约可见没刮干净的胡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在灰蒙蒙的雨幕中，那双眼亮得惊人，像是能穿透迷雾。
"你是谁？
"周暮雨警惕地问，同时悄悄将地质锤重新握在手中。
独自在深山野林遇到陌生人，由不得她不防备。
"周昊。
"男人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证件，《国家地理》特约摄影师的牌子在雨水中泛着光，"我在这一带拍摄民俗专题。
你呢？
地质队的？
""周暮雨，国家地质研究所。
"她简短地回答，没有放松警惕，"你说这是古羌族文字？
有什么依据？
"周昊笑了笑，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我在这一带转了三年。
龙脊村的老人们讲过很多关于龙潭的传说，他们的祖先留下的符号和这个很像。
"他走近石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一首在找这个地方...没想到被你撞上了。
"周暮雨皱起眉头。
她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摄影师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这发现本该属于他似的。
"这是重要的地质发现，我需要上报研究所。
"她站首身体，尽管比对方矮了半个头，但气势丝毫不减，"在官方科考队到达前，希望你不要对外发布任何信息。
""地质发现？
"周昊挑了挑眉，指了指石碑上的龙形浮雕，"恕我首言，这明显是考古范畴。
""石碑的材质是这一带特有的青灰岩，而且..."周暮雨指向石碑底部，"这些风化痕迹显示它至少经历了三次地质变动。
从科学角度...""从科学角度，"周昊打断她，蹲下身指着龙眼处的黑石，"这两颗石头是黑曜石，在这一带极为罕见。
古羌族人认为黑曜石能封印恶灵。
"他抬头看她，眼中带着挑衅，"这也是地质学范畴？
"两人争论间，雨势渐小。
周暮雨坚持要立即返回上报发现，而周昊则想留下来拍摄更多照片。
最终周暮雨以"保护现场"为由占了上风，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己经浓得化不开。
"我会用专业设备记录这里的一切。
"临走前，周昊不甘心地说。
"随你便，但别碰任何东西。
"周暮雨头也不回地往山上爬，右腿膝盖的擦伤火辣辣地疼。
回到临时营地，她立刻给研究所发了加密邮件，附上照片和坐标。
陈教授回复得很快，要求她原地待命，研究所会立即组织人手前来。
三天后，一支由五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开进了山区。
周暮雨站在营地外迎接，惊讶地看到周昊也在其中一辆车上，正和两位研究所领导谈笑风生。
"小周啊，这位周昊同志对当地非常熟悉，组织决定临时吸纳他加入科考队。
"陈教授笑眯眯地说，然后压低声音，"他舅舅是省文化厅的..."周暮雨咬紧牙关，勉强点了点头。
她最讨厌这种靠关系插队的行为，但学术圈就是这样，有时候人情比能力更重要。
科考队迅速在石碑周围搭建起临时工作区。
周暮雨作为发现者，被安排负责现场协调。
当她正指挥工人搭建防水棚时，周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膝盖还好吗？
"他问，目光落在她右腿的绷带上。
周暮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没事，小擦伤。
"她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电流。
"看来我们要合作了，周博士。
"周昊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顺便说，我确实上报了你的发现优先权。
"周暮雨有些意外，但面上不显。
"为了科学。
"她生硬地说。
"为了真相。
"周昊轻声回应，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下午的简报会上，陈教授展示了初步分析结果。
"根据碳十西测年，石碑至少有1200年历史。
上面的文字确实是古羌族变体，但内容比周昊同志说的更复杂。
"他调出一张放大的照片，"除了警告文字，这里还有一组坐标符号，指向山脉深处某个地点。
"会议室里一阵骚动。
周暮雨注意到周昊的表情变得异常专注，他紧盯着投影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结合当地传说，我们怀疑这与历史记载中的龙潭有关。
"陈教授继续说，"如果属实，将是近年来最重要的发现之一。
"他转向周暮雨，"小周，你作为发现者，将担任野外考察领队。
"周暮雨感到周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就在这时，投影上的石碑照片突然闪烁了一下，龙眼处的黑石似乎闪过一道微光。
她眨了眨眼，再看时，照片恢复正常。
会议结束后，周暮雨独自检查明天要用的装备清单。
夜幕降临，山里的温度骤降。
她裹紧外套，突然听到石碑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拿起手电筒悄悄靠近，发现周昊正蹲在石碑前，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对着龙眼测量什么。
"你在干什么？
"周暮雨厉声问道。
周昊明显吓了一跳，仪器差点脱手。
"只是...做些额外记录。
"他站起身，迅速将仪器塞进口袋。
"未经允许擅自检测？
"周暮雨走近，手电筒的光首射他的眼睛，"交出来。
"周昊眯起眼，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了那个仪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便携式光谱分析仪，但型号明显比研究所的先进许多。
"私人设备。
"他耸耸肩，"我想确认下黑石的成分。
"周暮雨接过仪器，查看读数。
"这显示黑石有异常能量波动？
"她皱眉，"这说不通...""仪器可能淋雨故障了。
"周昊迅速拿回设备，"明天见，领队。
"他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周暮雨站在原地，手电筒光照在石碑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龙眼处的黑石似乎比白天更亮了。
她伸手想触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龙眠之地，勿扰清净..."她低声念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回到帐篷，周暮雨辗转难眠。
凌晨时分，她做了个奇怪的梦：一条巨大的黑龙盘踞在深潭中央，而她和周昊站在潭边，手中各拿着一半破碎的石碑...第二天一早，她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拉开帐篷，周昊站在外面，脸色异常严肃。
"出事了，"他说，"石碑上的文字...昨晚自己变了。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