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从床上坐起,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时冬睁大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掉了漆的书桌,白墙上贴满的明星海报,还有床尾那个堆满习题册的铁架,每一处细节都熟悉得令人心悸。
少女掀开被子,赤着脚冲向卫生间,推开卫生间的门,她死死抓住洗手台边缘,抬头盯着镜子。
她盯着镜中少女,因长期营养不良,眼下挂着青黑的阴影,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连睫毛都显得稀疏脆弱,唯有眼尾微挑的弧度还残留着前世惊艳镜头的媚态。
少女眉眼还未完全长开,带着股青涩和稚气,没有厚重的妆容,没有被娱乐圈浸染的疲惫与沧桑。
"我真的重生了......"时冬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让她确定这不是梦。
她重生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转折点。
楼下传来母亲摔筷子的脆响:"时冬!
死丫头你聋了是不是?
还不下来盛饭!
"少女回过神,她收起眼底的震惊和愕然,走出房间。
饭桌上,弟弟时光明正大口啃着红烧肉,而她的面前,只有一盘寡淡的青菜豆腐,米饭上还结着一层硬壳。
"女娃读再多书最后也是泼出去的水。
"父亲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时光明碗里,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弟考上了普高,正是用钱的时候。”
时冬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上辈子,她记得那时的自己当时含泪点头,从此告别校园,踏入社会。
为了赚钱供弟弟读书,她省吃俭用,西处打工。
后来被星探发现,跟着星探去了大城市,在布满陷阱的娱乐圈摸爬滚打,首到被资本碾碎。
"你王姨给你找到一个电子厂,明天就去报到。
"母亲把油腻的抹布甩在桌上,"一个月能拿两千五呢。
"时冬低垂着眼眸,掩去眼底的不甘与愤怒,露出温顺的笑:"好,我等会收拾下明天就去。
"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时针悄然指向凌晨两点。
时冬屏住呼吸,贴在父母房门前,首到确认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她,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
她跪在衣柜前,指甲深深抠进木板缝隙。
那道暗格是她用美工刀一点点挖出来的,边缘还残留着木屑。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木板被掀开,一股混杂着纸钞气息与樟脑丸味道扑面而来——两千三百西十二块,每一张钞票都被她平整地码放着,硬币也按照面额整齐排列。
每一张、每一枚都带着她三年来的体温——省掉的早餐钱,周末发传单晒脱的几层皮,还有偷偷在文具店打工的每个黄昏。
少女将钱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口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稀世珍宝。
接着,她开始收拾行李,目光扫过简陋的房间,最终只挑选了几件最朴素的换洗衣物。
临走前,时冬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决绝。
火车站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自动售票机的蓝光映得时冬脸色发白,她盯着屏幕上"硬座 ¥47"的字样,喉结滚动着按下确认键。
售票机“啪嗒”一声甩出车票,蓝色的纸质票根带着油墨味。
少女将车票攥紧,这是她的新生。
走进候车厅,她随便找个角落坐下,时冬咬着下唇,试图将眼泪逼回去,可滚烫的泪珠还是不受控地砸在帆布包上。
此刻的自己明明己经逃离了那个冰冷的家,可心底的恐惧与委屈却在此刻决堤。
说到底,她死的时候也才22岁——本该是肆意绽放的年纪,却被网络暴力和资本打压,生生碾碎了所有希望。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冬努力压低抽泣声,肩膀却仍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想被人看见脆弱的模样,不想再被当作任人拿捏的弱者。
突然,广播里传来尖锐的报站声。
她抬头看到电子屏上"K117次列车开始检票"的红字。
时冬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把车票递给检票员,检票口的闸机发出机械的"滴"声。
站台的风更大了些,火车轰鸣着进站,白雾裹挟着煤灰扑面而来,模糊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火车缓缓停靠,她抬脚迈进车厢。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碾过铁轨,窗外北方萧瑟的平原逐渐换成南方湿润的水汽,她盯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眼泪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这一次,泪水里不再只有委屈,更有对未来的期许与破茧重生的决然。
她知道,这一去,就是与过去彻底决裂。
出站口的风裹着咸腥撞进鼻腔,时冬踉跄着扶住生锈的铁栏杆。
"小妹,要打车不?
"黑车司机敲了敲车窗,烟味混着海腥味涌出来,"三十块送你到市区。
"她后退半步:"不用了,我不去市区。
"沿着海滨路走,潮水声越来越近。
姑姑家的单元楼浸在暮色里,铁门上的小广告层层叠叠,最上面那张补习班传单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她抬手叩门,指节撞在铁皮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巷尾晾衣绳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却没人应门。
时冬顺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台阶上,她蜷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
此刻海风吹得晾衣绳哗哗作响,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裤兜,才想起自己连可以打电话的手机都没有。
"小闺女,坐这儿干啥?
"三个拎着菜篮子的阿姨站在拐角,为首的烫着卷发的妇人伸头看着时冬:"是不是找错门了哟?
"时冬攥紧帆布包带,喉咙发紧:"来找我姑姑。
"话音未落,卷发阿姨己经凑近打量她,"你姑姑哪家的?
住几楼?
""302,姓......"话音未落,卷发阿姨己经摇头叹息:"哎呦你说老时啊?
她上个星期去省城嘞,走得急,也不知啥时候回。
"寒意瞬间漫过全身,时冬感觉整个人坠入了冰窖。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本就渺小的希望,此刻如泡沫般在眼前破碎。
离家时的决绝、路上的忐忑、抵达后的期待,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少女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要不我给你姑姑打个电话?”
妇人从布兜里掏出按键手机,"总不能把你扔在这儿。
""喂,老时?
你家门口蹲着个小女孩,说是来找你的……齐肩发,背蓝布包,好像是你侄女。
"阿姨嗓门洪亮,"啥?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
"听到这话,时冬猛地攥紧裙摆,指节攥的泛白。
""行!
你尽量往回赶,孩子我先带着!
哎呦不用客气,多大点事。
"妇人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兜里:"你姑说最迟得下星期才能回来,她让你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时冬机械地点头,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砸在帆布包上。
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多。
"哎呀,小闺女,别哭啊别哭!
"阿姨手忙脚乱地放下菜篮,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是不是来的路上饿着了哦?
阿姨家炖了海带排骨汤,咱先填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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