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暑袜街的黄昏，空气里豆瓣酱和花椒的香气纠缠不休，热烈得像一团火。
余小焰叼着根牙签，蹲在“红油记”门口那张摇摇晃晃的塑料凳上，眯眼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手里一个不锈钢面盆被他颠得上下翻飞，盆底的刮痕记录着无数碗面的诞生。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紧贴着后背，汗水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
“老板，二两素椒杂酱，多放蒜，搞快点！”
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穿着与这市井小巷格格不入的挺括西装，一屁股坐下来，厚重的公文包“啪”地砸在油腻腻的折叠桌上。
包角那个晃眼的金色商标，在夕阳下闪着几分廉价的傲慢。
余小焰眼皮都懒得抬，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盆，仿佛没听见。
胖子等了几秒，有些不耐烦，提高了嗓门：“喂！
说你呢！
耳朵不好使？”
余小焰这才停了手，盆往旁边一搁，慢悠悠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个“晓得了”，晃进烟火缭绕的后厨。
那胖子撇撇嘴，掏出手机刷起来，脚不耐烦地抖着。
片刻，余小焰端着一碗面上来，碗沿青花，面条筋道，红油汪汪，几点碧绿葱花缀于其上。
胖子放下手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刚要下嘴，却见林小焰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您的面——慢用。”
余小焰拖长了音调，手腕轻轻一抖，那碗面稳稳当当落在胖子面前，汤汁一滴未洒。
胖子喉结滚动，正要道谢，目光触及碗中，脸上的馋相瞬间凝固。
那几点碧绿的葱花，竟在面汤的微弱晃动中，诡异地聚拢、变形，赫然组成一个微缩的、龇牙咧嘴的骷髅头图案，正对着他无声嘲讽。
胖子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猛地抬头，余小焰正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胖子袖子不自觉地往上缩了缩，露出一截手腕，上面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倒十字纹身，在油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纹身，挺别致啊。”
林小焰用下巴指了指那纹身，声音不大，却让胖子浑身一震，“三天前，城南‘咔滋乐’快餐店后厨挖出来那位，胸口也有这么一个，同款限量版？
还是你们堕灵厨发的统一工牌？”
胖子脸色唰地白了，抓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着余小焰，又警惕地望了望西周喧闹的人群，那些食客好奇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声音发虚，却强作镇定，想把手缩回袖子里，却被林小焰的眼神钉住。
“胡说？”
余小焰嗤笑一声，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堕灵厨的狗鼻子倒是灵，闻着人味就摸上门了？
可惜啊，这里是川菜的地盘，不卖你们那种工业合成的饲料。
怎么，想来我们红油记‘技术交流’一下地沟油提纯工艺？”
话音未落，余小焰猛地一脚踹在桌腿上！
“哐当！”
一声巨响，油腻的折叠桌连同那碗“骷髅头杂酱面”一起向胖子掀翻过去！
“吃屎啦你，杂种！”
滚烫的面汤劈头盖脸泼向胖子，红油、面条、葱花糊了胖子一脸一身，那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塌了下来，汤汁顺着他肥厚的下巴滴滴答答。
“嗷——！”
胖子发出一声惨叫，狼狈地从凳子上跌下来，那身名贵西装瞬间成了调色盘，散发出浓郁的杂酱面“香气”。
他手忙脚乱地抹着脸，眼中凶光一闪，顾不得疼痛，手掌间隐约泛起一丝令人作呕的油绿色光芒，一股馊臭味迅速弥漫开来，周围的食客纷纷掩鼻后退。
“还想动手？”
余小焰不退反进，顺手抄起灶台上挂着的一柄沉甸甸的熟铁炒勺，勺柄在他手中转了个花，带着破风声就朝胖子那只泛着绿光的手腕砸去！
“老子的地盘，轮得到你撒野？
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灶台！”
炒勺未至，那股油绿光芒便被凌厉的劲风搅得溃散。
“小焰！
又在拆店啊？”
一个略带无奈和沧桑的声音从后厨门口传来，老周端着一盘刚切好的卤味，慢悠悠地走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门口，眉头都没多皱一下，只是叹了口气，“下手轻点，桌子明天还得用。
还有，别把客人打死了，处理起来麻烦。”
林小焰咧嘴一笑，炒勺轻轻一磕，精准地敲在胖子试图反抗的手腕麻筋上。
胖子闷哼一声，刚凝聚起的那点邪气彻底散了，痛得龇牙咧嘴，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杀猪似的嚎叫。
“放心嘛周叔，”余小焰把炒勺往肩上一扛，对着地上哀嚎的胖子努努嘴，“保证不耽误明天开张。
就是这垃圾，得赶紧清理了，影响咱们‘红油记’的百年声誉，也败坏食客的胃口。”
他顿了顿，看着胖子那身狼狈，又补上一句：“这一勺，替那些枉死的食客，敬你一杯地沟油！
记得喝干净，别浪费！”
胖子闻言，面如死灰，连嚎叫都忘了。
街边的食客们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此刻见胖子被制服，胆大的己经开始小声议论，指指点点，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余小焰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脚尖踢了踢胖子的公文包，包落在地上，拉链被震开一角，露出里面一些瓶瓶罐罐和几叠文件。
他挑眉道：“喂，里头装的是人油还是潲水啊？
还是你们堕灵厨最新的‘科技与狠活’？
拿出来给大伙儿开开眼界，看看能不能申报个吉尼斯‘最恶心发明奖’？”
胖子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想立刻从这里消失。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