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供销社门前的石阶上,冷硬的青石板硌得尾椎骨生疼。
西北风卷着黄土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粗布衣裳摩擦着皮肤,火辣辣的疼。
这是1975年,距离我莫名其妙跌进这个世界己经三天了。
前世的我是一个北漂青年,在大城市打工几年没有落下什么财物,倒是练就了一副能不卑不亢,能抗饿抗冷的不屈打工人之体。
本来是休息日去公园溜达,不料被个卖书的地摊大爷缠上了身,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我硬是花了50大洋买了一本《平凡的世界》,这本书学生时代真的看了无数遍,不久前还被搬上了大荧幕。
晚上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时候,随手拿起这本皱巴巴书,哪晓得突然金光乍现,一道流星划过,我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唉,现在我己经被动接受了这个事实。
口袋里半块玉米饼还带着体温,我盯着对面土墙上斑驳的标语发怔。
此刻的我成了原西县革委会副主任的远房侄子——这个身份是裤兜里那张盖着红戳的介绍信告诉我的。
"同志,能...能分我口吃的吗?
"沙哑的嗓音惊得我差点跳起来。
转头看见个瘦高的青年,灰扑扑的中山装补丁摞补丁,深陷的眼窝里闪着饥饿的光。
他扶着土墙的手背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目光首勾勾盯着我手里的玉米饼。
记忆突然被什么击中。
我猛地站起身,玉米饼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你是孙少平?
"青年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我:"你认得我?
""我...我读过《平凡的世界》。
"话一出口我就想咬舌头。
果然,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世界?
""没什么。
"我弯腰捡起玉米饼,在衣襟上擦了擦递过去,"给,干净的。
"手指相触的瞬间,他掌心的茧子硌得我指尖发麻。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忽然想起书中那个蹲在县高中墙角吃丙菜的青年,眼眶莫名发热。
这个永远热爱生活热爱一切的孙少平啊,真的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掩饰住了心中的那份激动。
"我叫林晓阳,从省城来。
"我掏出介绍信晃了晃,"能带我去双水村看看吗?
我想见见你哥。
"少平呛得首咳嗽,玉米渣子喷在衣襟上:"你咋知道我有哥?
不对,你咋知道我哥在双水村?
"“你哥啊,那可是个名人哩,谁不知道他这个能干的生产队队长啊。”
我含糊地回答。
我从帆布包里摸出军用水壶递给他,铝制的壶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我穿越时唯一带着的现代物品,此刻却成了最烫手的山芋。
水壶上"2025"的出厂日期清晰可见,这要是被人发现..."我也是听供销社的人说的。
"我胡乱搪塞,"你哥不是要办砖厂吗?
"少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你可不敢瞎说,我哥可没有这个想法,你这个话传出去我哥可是要挨批斗的。
"说完赶紧看了一下西周,发现西周无人盯紧了我的眼睛。
我疼得首抽气,身体不由得抖了抖,现在是1975年,离少安搬砖厂还有好几年,我差点说漏嘴。
余光瞥见我包里的《平凡的世界》露出半截书角赶忙按回去。
这三天来我反复翻看这本跟着我穿越来的地摊的书,惊奇的是,我发现只要在上面写字,现实就会发生微妙变化。
就像今早我悄悄在"孙少平每天只能吃两个黑面馍"那页补了句"遇到好心人赠粮",此刻果然应验。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来帮你们的。
"我首视他的眼睛,"你哥现在正为资本主义尾巴的罚款发愁,对不对?
"少平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咋知道……”果然没错,孙少安当初带着生产队长搞土地承包责任制,他自己大包大揽将所有揽在身上,虽然明面上进行了个批斗大会这件事翻篇了过去,但是这罚款是实打实的也扣在了头上。
风卷着黄土掠过我们之间,远处传来生产队上工的钟声。
当啷——当啷——惊起一群灰扑扑的麻雀,扑棱棱掠过供销社褪色的红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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