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29°，天门山国家森林公园。
旋翼无人机的嗡鸣穿透晨雾，林野趴在悬崖边缘，指尖摩挲着岩石缝隙里的青苔。
翼装飞行服的碳纤维骨架贴着脊背，像第二层皮肤般传递着山风的凉意。
远处索道站传来游客的惊叹，他却充耳不闻，专注地校准手腕上的气压计——三小时后，这里将举办第十届国际翼装飞行挑战赛，而他要挑战的，是被称为"死亡之弧"的B线航道。
"又梦见那家伙了？
"对讲机里突然响起金刚的声音，林野伸手按住耳麦，目光仍盯着下方千米深的峡谷。
岩壁上盘旋的金雕展开翅膀，羽毛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半个月来，每个深夜他都会梦见同一个场景：身着青衫的男子踏着剑光掠过雪山，却在触到云端时如断线风筝般坠落，掌心紧攥的土黄色玉石崩裂成碎片，坠入深不见底的地缝。
"梦见你瘸着腿给我当后勤？
"林野扯了扯嘴角，抓起背包退离崖边。
背包拉链滑开一角，露出里面用绒布裹着的玉石——那是他上个月在张家界古村淘到的旧货，雕工粗糙，底部隐约刻着株草纹，每次触碰都会有电流般的麻感从指尖窜到心口。
手机在裤兜震动，林野掏出来，锁屏壁纸是去年在瑞士挑战阿尔卑斯山脉时拍的——湛蓝天空下，翼装如黑色利刃划破云层。
消息来自赛事组委会：下午两点，山顶停机坪集合试飞。
他抬头望向天际，几朵铅灰色的云正从西北方蔓延过来。
梦境闪回：戊时三刻青衫男子的衣摆扫过结冰的湖面，剑鞘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响。
林野第三次从旁观者视角看见这幕，突然发现男子腰间挂着的玉佩，竟与柳穆菲前日在药田边露出的半块纹路相同。
前方雪峰之巅，一座悬浮的石殿若隐若现，殿门两侧刻着模糊的篆文，细看竟是由无数气流轨迹组成。
"师尊，地脉监测阵又亮了。
"男子驻足转身，林野这才注意到他左眼角有道疤痕，形如飞鸟振翅。
石殿中央的水晶球里，红色脉络正沿着地表蔓延，最终汇聚于现代地图上标注的"天门山"位置。
掌心突然刺痛，玉石碎片在梦中浮现，男子咬破指尖在石墙上疾书：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 笔锋未落，整座雪山突然剧烈震颤，水晶球砰然炸裂，无数冰晶刺入男子后背。
他踉跄着撞向石墙，咳出的血滴在玉石上，将底部的草纹染成碧色。
"记住...灵根草...封..."梦呓般的低语混着风雪，林野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试飞准备区的医疗帐篷里，医护人员正在检查他的心率监测仪。
"林先生，您刚才在首升机上突然抽搐，"护士递来保温杯，"体温正常，但血氧浓度有点低。
"林野接过杯子，金属表面映出他苍白的脸。
回忆起坠机瞬间的画面：金雕利爪撕裂翼装面料的锐响，altimeter发出的尖锐警报，以及坠落时本能喊出的那句"风行于上"——然后是掌心玉石碎片爆发出的强光，身体突然变轻，像被托举着在空气中急停，三秒后才重重砸在崖壁突出的岩石上。
"简首是奇迹。
"金刚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这位穿着定制登山服的富二代掀开帘子，袖扣上的翡翠挂件随动作晃出幽光，"我亲眼看见你从三百米高空掉下来，居然只蹭破点皮。
"林野沉默地掀开袖口，原本深可见骨的擦伤此刻只剩淡淡红痕。
他盯着金刚的袖扣，突然伸手抓住对方手腕——那抹绿光里，竟有极细的金色纹路在游走，像被禁锢的闪电。
"疼！
"金刚猛地抽手，翡翠挂件掉在地上，背面露出半枚古篆印章。
林野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玉石，脑海中突然炸开剧痛，无数画面碎片涌来：机械化矿井里，泛着荧光的玉石被开采出来；某个地下室中，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用激光切割灵石；最后是金刚父亲阴沉的脸，他对着镜头说："灵能产业化的时代，就要来了。
""你没事吧？
"金刚拾起挂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这是家传的...工艺品。
"林野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闻到帐篷外飘来的艾草味。
抬眼望去，远处药田里，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正弯腰采摘什么，浅紫色的裙角被风吹起，露出腰间半块刻着"凌仙"二字的玉佩。
现实：酉时一刻暮色浸染天门山时，林野独自登上鬼谷栈道。
翼装飞行服折叠整齐放在脚边，他盯着掌心的玉石碎片——白天在医疗帐篷里，他发现碎片边缘竟渗出了一丝绿意，像极了梦中男子血滴染过的草纹。
"需要帮忙吗？
"清甜的女声惊起群鸟，林野转身，看见采药少女背着竹篓站在栈道转角，月光给她发梢镀上银边。
她手中攥着张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类似雷达波纹的图案。
"你是谁？
"林野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原地，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涟漪在扩散。
少女将符纸贴在栏杆上，竹篓里滚出几株碧绿色的草，叶片上还沾着夜露："柳穆菲。
你刚才吸收了金先生的灵能残片，现在经脉里像灌了碎玻璃，对吗？
"话音未落，林野突然感到胸腔里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刺。
柳穆菲指尖轻抚草叶，那些露珠竟悬浮起来，在空中拼成螺旋状的纹路："灵根草，只长在灵气节点附近。
"她抬头看向林野掌心，"你这枚地脉残晶，本该和它共生的。
"不等林野回应，她轻吹一口气，露珠组成的螺旋突然刺入他掌心。
剧痛瞬间被清凉取代，林野看见自己的皮肤下透出淡金色的光，那些被灵气灼伤的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别再随便吸收别人的灵能，"柳穆菲收回符纸，栏杆上残留的朱砂印记化作蝴蝶形状消散，"尤其是金刚家的东西。
他们开采的不是普通玉石，是...封存灵气的 ancient relics。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赛事组委会正在进行夜间巡逻。
林野弯腰拾起灵根草，叶片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像某种生命体的呼吸。
当他再次抬头时，少女己经消失在栈道尽头，只有竹篓里遗落的半片草叶，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与白天袭击他的金雕羽毛，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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