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压碎昆仑雪，残阳如锈钉死在九重天外。
轩云的指尖抠进风化的石碑，腐草气息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碑上 "玄霄宗初代弟子之墓" 的刻痕里渗着黑血，分明是刚被人用指尖血描过。
他望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 —— 这是十六岁的握剑之手，掌心还没有前世证道天尊时的天道纹。
"又回到了这具凡胎肉身..." 喉间泛起铁腥味，轩云记得这具身体本该在今夜的灵泉劫中陨落。
前世他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以混沌青莲为基斩破三十三重天，却在触摸天道时看见自己的尸身埋在这乱葬岗，坟头青草己换了三十茬。
天穹裂开蛛网状的血纹，东南方的坠魔谷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轩云摸向腰间 Storage bag，触到三枚刻着蝌蚪文的玉简 ——《太初混沌决》残篇，前世他以为是机缘，此刻却察觉玉简边缘有极细的齿痕，像是被某种洪荒巨兽啃噬过。
"当 ——"远处钟鼓楼传来破锣般的声响，三记钝响震得乱葬岗浮土簌簌下落。
轩云看见月光里飘来纸钱灰，每一片都映出模糊的人脸，那些都是前世死在他剑下的至圣宗修士。
风向突变，纸钱灰聚成鸦群形态，扑向他丹田位置，那里有一道隐晦的伤疤，正是前世被魔尊夜煞击穿元婴的地方。
"宿主，检测到时空锚点异常。
" 机械音在识海炸响，轩云瞳孔骤缩。
这不是前世的金手指系统，而是带着电流杂音的陌生声线，"当前世界线偏离度 47%，混沌本源复苏进度 23%，建议立即前往灵泉阻止 血月灌顶 计划。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缝隙，腐烂的手臂破土而出。
轩云后退半步，却见那些尸体脖颈处都刻着同一种符文 —— 正是前世他用来镇压混沌核心的 "封魔印"，此刻却全部倒转，化作召唤邪祟的引路灯。
"灵泉... 血月灌顶..." 记忆如潮水倒灌。
前世今夜，玄霄宗内门弟子在灵泉沐浴时突遭魔化，七十二道灵脉被逆转为魔脉，他拼尽全力才护住苏瑶，自己却被至圣宗长老种下噬灵蛊。
此刻他终于看清：所谓宗门大比，不过是天道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血月升至中天，灵泉方向传来少女的惊呼。
轩云展开《太初混沌决》第一层身法，却发现灵力运转路线与前世截然不同，丹田深处沉睡着两股力量：一股是今生未筑基的凡体灵气，如溪水潺潺；另一股却是前世炼化的混沌真元，如岩浆奔涌，两者在经脉中形成阴阳鱼图案，竟比前世元婴初成时更契合天道。
"轩云！
"呼喊声穿透夜色，苏瑶的青鸾剑划破雾气，带起一串火星。
她发间的玉簪歪向一侧，露出颈间血痕 —— 那是前世为他挡下魔尊一击的旧伤，此刻却新鲜如昨。
在她身后，柳霜儿的面纱被夜风吹开半幅，眼中流转着幽蓝光芒，正是中了摄魂散的征兆。
"苏师姐，带霜儿退后！
" 轩云掷出三枚镇魔符，符篆却在触碰到雾气的瞬间燃成飞灰。
他这才发现，所谓灵泉雾气竟是由无数细小的虫卵组成，每一颗都映着血月倒影，赫然是至圣宗秘传的 "血魔子"。
"晚了。
" 黑袍人从雾中走出，手中铜铃摇动时溅出黑血，"玄霄宗的小崽子们，今夜就给我魔尊大人祭旗！
" 钟声再响，血月光芒如瀑布般注入灵泉，那些沉入池底的弟子突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着赤鳞鲤鱼的虚影 —— 正是被混沌之气污染的征兆。
柳霜儿忽然拔剑，却不是刺向黑袍人，而是指向苏瑶咽喉。
轩云瞳孔骤缩，前世这一剑洞穿了苏瑶心脉，此刻却在他挥袖间偏了三寸。
少女的剑锋擦过苏瑶耳畔，削断一缕青丝，发丝落地时竟化作黑蝶，振翅间撒出荧光点点。
"她被种下了 惑心蛊 。
" 苏瑶按住流血的耳朵，玉笛横在胸前，笛孔中渗出金色汁液，"用我的精血暂时镇住她，你去毁掉血魔子的母体！
" 轩云这才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金色纹路，那是玄霄宗失传的 "太阳神纹"，前世她为了修炼此纹散尽全身灵气，此刻却..."宿主，警告！
血魔子母体位于灵泉底部的 葬仙坑 ，坑内沉睡着三十七具上古修士尸体，皆被炼成了混沌傀儡。
" 机械音再次响起，轩云的指尖己经触到灵泉边缘的裂痕，裂缝中传出锁链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破封印。
当他跃入泉中时，血水突然沸腾。
三十七具尸体从池底升起，每具尸体的眉心都嵌着一枚黑色水晶，正是前世他用来封印混沌核心的 "星陨晶"。
尸体同时睁开眼睛，眼白处爬满红色藤蔓，藤蔓末端结着骷髅状的花苞，正是混沌之气具象化的形态。
"斩！
" 轩云捏碎玉简，《太初混沌决》的晦涩经文自动在舌尖流转。
令他震惊的是，那些蝌蚪文竟化作实质的金乌虚影，每只金乌都衔着一段古老剑诀。
当第一式 "开天" 劈出时，灵泉底部的岩石轰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葬仙坑，坑壁上刻满逆天道纹，中央竖立着一根漆黑石柱，柱顶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是... 初代祖师的心脏？
" 苏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不知何时突破了血魔子的包围，玉笛上的太阳神纹亮如白昼，"玄霄宗的秘辛记载，祖师坐化前自剜心脏镇压混沌...""错了。
" 轩云望着那颗布满裂纹的心脏，终于想起前世在天道图书馆看到的残卷，"初代祖师根本不是坐化，他是被自己的弟子背叛，用逆天道纹钉在葬仙坑，心脏被炼成了混沌核心的容器！
"黑袍人癫狂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现在才明白？
晚了！
血月灌顶己成，你们的灵气早就是魔尊大人的养料！
" 他手中铜铃炸裂，化作万千黑蝶钻入尸体眉心，那些骷髅花苞瞬间绽放，喷出带着腐臭味的黑雾。
轩云感觉喉间腥甜，混沌真元与凡体灵气在黑雾中剧烈冲突。
危急时刻，Storage bag 里的青铜令牌突然飞出，令牌上的 "玄霄" 二字与葬仙坑的逆天道纹产生共鸣，石柱上的锁链应声而断。
当令牌嵌入心脏的瞬间，轩云听见了跨越万古的叹息。
"后世之人，吾以道心为引，赠你斩破天道的机缘..."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
初代祖师竟是在证道之际被天道算计，他以心脏为饵设下局中局，等待后世之人能以混沌之力反哺天道。
轩云看着自己的手抚上心脏，指尖金红双色流转，正是混沌与太清之气的交融 —— 这具被天道判定为 "凡胎" 的身体，竟天生具备炼化混沌的资质。
"苏瑶，用太阳神纹护住所有人！
" 轩云运转功法，心脏在掌心化作光茧，"我要在血月落下前完成 混沌淬体 ，如果我失控..." 他看向柳霜儿，少女眼中的幽蓝光芒正在消退，"就用你的 冰心剑 刺中我眉心的竖纹。
"苏瑶咬唇点头，玉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凤鸣。
太阳神纹从她体内蔓延开来，在灵泉上方结成金色穹顶，将血魔子挡在外面。
柳霜儿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手中长剑泛起寒光，剑尖始终对准轩云眉心，却又微微颤抖。
当混沌之气涌入经脉的瞬间，轩云感觉像是被扔进了火山口。
前世他证道时经历的 "三九天劫" 与之相比，不过是春日细雨。
金红双色在血管里奔腾，每一寸肌肤都在龟裂重组，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拉长成巨人形态，背后浮现出与初代祖师相同的九环法轮。
"宿主，检测到天道法则正在修正世界线。
" 机械音突然变得尖锐，"建议立即停止炼化，否则将触发 天道反噬 ..."话音未落，天穹轰然裂开。
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穿透血月，掌心的 "灭" 字法印压向轩云头顶。
苏瑶的太阳神纹在巨手面前如纸片般碎裂，柳霜儿的长剑被震飞，所有人都被压得趴在地上。
"来得正好。
" 轩云抬头，眉心竖纹应声而开。
那是前世证道时才觉醒的 "天眼"，此刻却提前绽放。
金色光芒与血色混沌在眼中碰撞，他看见巨手的纹路里藏着无数锁链，每一根都系着玄霄宗弟子的命魂。
"破。
"这个字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
轩云张开手掌，混沌光茧化作青莲形态，硬生生托住了天道巨手。
初代祖师的心脏碎成齑粉，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他的经脉。
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无数世界的哭声，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里被天道碾碎。
巨手轰然崩塌，血月应声而碎。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轩云站在灵泉中央，身上的道袍己化作灰烬，露出心口处的青莲胎记。
苏瑶颤抖着递过一件披风，却发现他的皮肤在晨光中泛着玉质光泽，每一道毛孔都在吞吐灵气。
"这是... 混沌体大成？
" 柳霜儿捡起长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传说中能与天道比肩的体质..."轩云没有回答，他望向东南方的坠魔谷，那里的震动己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古老存在苏醒的气息。
青铜令牌重新回到他掌心，破损处竟长出了青色藤曼，正是混沌青莲的形态。
"去通知长老会，玄霄宗有内鬼。
" 轩云披上披风，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另外，准备三日后的宗门大比。
" 他顿了顿，指尖抚过眉心竖纹，"这一次，我要让整个修真界看看，被天道抛弃的棋子，如何成为执棋者。
"苏瑶刚要开口，忽然看见乱葬岗方向腾起黑雾。
轩云瞳孔骤缩，他认出那是至圣宗的 "幽冥渡魂幡"，幡面上隐约映出魔尊夜煞的面孔。
更令他震惊的是，夜煞手中握着的，竟是前世他证道时才会出现的 "天道轮盘"。
"轩云小儿，混沌劫数，你逃不掉的。
" 夜煞的声音如金石相击，"三日后的大比，就是你的忌日。
"幡面合拢的瞬间，轩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影子。
Storage bag 里的玉简突然发烫，《太初混沌决》残篇自动翻开，第三层经文浮现："混沌不灭，天道不存，欲破此局，先碎己身。
"柳霜儿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递过一枚丹药："这是... 我父亲留给我的 逆命丹 。
" 她的面纱彻底滑落，露出左眼角的泪痣，"前世我没告诉你，我是至圣宗安插的... 但这一世，我...""不必说了。
" 轩云接过丹药，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老茧，那是练剑时磨出的痕迹，"从今天起，我们只信自己看到的天道。
"晨光中，三个身影并肩走向宗门方向。
灵泉底部，混沌青莲的嫩芽破土而出，叶片上凝结的露珠里，倒映着九重天外的青铜古殿，殿门上的 "葬仙" 二字正在剥落，露出后面若隐若现的 "斩天" 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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