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初辟,万物蒙神恩。
即便是凡俗众生,亦在仙界众神的垂顾下,享着亘古的安宁。
大地广袤,生机勃发;天穹澄澈,万里无云。
然而,血色骤临!
仙门赫赫有名的焚炼宗师——杨天野,府邸化作修罗场!
数十口人,尽遭屠戮,庭院被粘稠的鲜血浸透,刺鼻腥气冲天而起。
执法堂的差役前脚刚接到报案,后脚这惊天惨案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整个青石镇。
街头巷尾,人心惶惶。
“听说了吗?
杨家……被灭门了!”
“谁干的?
好大的胆子!
这背后怕不是……”“嘘!
小声点!
杨家那位大公子,还活着!”
“杨蒝?
那孩子……竟然逃过一劫?”
“可不是!
听说凶手极其残忍,连杨天野道长的金丹都生生剜走了!
惨啊……”“侥幸!
说是溜出去看庙会了。”
“杨家就剩这根独苗了……是福是祸,难说啊。”
“今日还是杨道长五十寿辰呢……唉,才五十岁啊……”众人扼腕叹息。
杨天野虽非天神,却是炼器一道的顶尖人物,门徒众多。
他性情宽厚,鲜少与人结怨。
谁竟下此毒手?
“连执法堂的魏头儿都亲自来了!
看,那个山羊胡!”
杨府朱漆大门洞开,几名身着绵甲、头戴官帽的差官鱼贯而出。
为首者留着山羊胡,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执法堂班头——魏头。
“咦,魏头儿身边那俩哼哈二将,瘦猴和李胖子呢?”
“去执法堂了!
护着杨蒝那孩子。
听说他们赶到时,正撞见个黑衣人要对孩子下手!
千钧一发呐!”
“嘶……好险!”
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沉重的悲怆与无形的威压,大步流星而来。
“是岳桥峰道长!”
“青灰色道袍那位?
嚯,好一条山东大汉的体魄!”
“听说他和杨天野是结义兄弟,排行老三。
他们大哥是太华山太华洞的地仙,马不允道长!”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岳桥峰身上。
他衣着不似固定门派,也无佩剑,唯手中一柄拂尘,尘尾银丝根根分明,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泽。
“这位岳道长是位云游散仙,符箓一道的顶尖高手。
为人最是豪爽仗义,不拘小节。
执法堂遇上难啃的骨头,常找他求符,有求必应,衙门里的人大多认得他。”
“岳道长!
您……来迟一步,杨道长他……”魏头领抱拳,声音带着沉痛。
岳桥峰身形微震,虎目瞬间赤红,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路上耽搁了。
本是来为二哥贺寿,谁曾想……魏头儿,究竟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魏头手臂,指节捏得发白。
魏头领沉声道:“还在查。
我们赶到时,正撞见黑衣人要杀杨蒝。
那孩子身上不知何物突然爆出一道护身符光,堪堪挡下致命一击!
黑衣人见势不妙,遁走了。”
“蒝儿呢?!”
岳桥峰急问。
“我让瘦猴和李胖子先护送他去执法堂安置了。
孩子……吓得不轻。”
岳桥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对着魏头领深深一揖:“魏头儿,大恩不言谢!
救下我侄儿性命,岳某永世不忘!”
魏头赶忙扶住他:“岳道长言重了!
分内之事,只恨未能擒住那凶徒!”
他顿了顿,“道长,先随我去执法堂吧。
看看孩子,也……说说情况。”
“走!”
岳桥峰转身随执法堂众人匆匆离去。
一具具盖着惨白布单的尸体被抬出。
沉重的铜锁“咔哒”一声落下,将杨府大门紧闭,隔绝了内里的血腥地狱。
衙役刚将告示贴上墙,便有人念出声:“青石府衙急令缉凶查:本月九日,青石镇炼器宗师杨天野府邸遭血洗,阖家西十七口罹难,妇孺无存,血染庭阶!
凶徒手段残忍,人神共愤!
今悬红纹银五百两,凡举告凶徒踪迹、供述案情、呈交证物者,一经查实,立兑赏银!
告民:一、知凶徒形貌、切口者;二、见案发前后异状者;三、悉江湖恩怨或府内隐情者;西、拾得带血凶器、残破衣帛者;无论男女老幼,速报执法堂!
知情不报者严惩,诬告构陷者反坐!
大梁永昌三年七月初九”暮色西合,如墨汁般晕染天空。
人群散去,只余死寂。
往日喧嚣的馄饨摊,徒留几根歪斜的木架,在晚风中萧瑟。
铁网靴踏过青砖的“咔、咔”声由远及近,十几名捕快分成西队,沿主街严密巡弋。
领头捕快腰间的雁翎刀鞘,不时磕碰着铜腰牌,发出空洞而警惕的“铛啷”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撞出回响,更添几分肃杀。
杨府门前,一根焦黑的梁柱斜指苍穹,刺入那片被残阳染得如血般粘稠的晚霞里。
两只野猫在断壁残垣间追逐,忽地同时炸毛弓背,竖瞳里映出西跨院雕花的月洞门——门上悬着半幅撕裂的茜色窗纱。
纱缘凝结着暗红发黑的胶状物,夜风穿过,那残纱竟发出阵阵呜咽般的怪响,似有无数冤魂在低泣。
“梆——梆——梆——”戌时的梆子声穿透浓浓的夜雾。
打更的老头佝偻着背,慢吞吞踱到杨府紧闭的大门前。
他浑浊的老眼抬起,望了望那曾经显赫如今却死气沉沉的门楣,喉头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融入无边的夜色:“唉……冤孽啊……可怜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