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告别厅里，程夏盯着水晶棺中爷爷安详的面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先生，请节哀。
"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递来一份文件，"这是程山海老先生留下的遗嘱，需要您签字确认。
"程夏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脊背。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文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您没事吧？
"工作人员弯腰捡起文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程夏勉强笑了笑，重新接过文件。
这次寒意消失了，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幻觉。
他翻开遗嘱，爷爷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夏夏：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己经走了。
别难过，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夜明山海茶馆留给你，记住三条规矩：第一，戌时开门，寅时关门，一分钟都不能差。
第二，账本上的每一笔交易都要当天清算。
第三，永远不要收留流浪动物。
如果你决定接手，就去茶馆地下室看看我留给你的东西。
——爷爷“程夏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喉咙发紧。
爷爷的茶馆他小时候去过几次，每次都被警告天黑前必须离开。
现在想来，那些警告背后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程先生？
"工作人员提醒道，"您需要在这里签字。
"程夏回过神，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出殡仪馆时，天空飘起细雨，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总觉得爷爷的死没那么简单。
三天后，程夏站在老城区一条偏僻的小巷前。
巷子尽头是一栋两层的老式建筑，黑瓦白墙，檐下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门楣上"夜明山海茶馆"的匾额己经有些年头了。
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程夏推开门，一股陈旧的茶香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茶馆内部比他记忆中更加破旧，八张老式木桌整齐排列，最里面的角落有一张单独的小圆桌，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就是爷爷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程夏喃喃自语，手指划过桌面，沾了一层薄灰。
他径首走向吧台，后面是一排古旧的茶柜。
柜子最下层有一个上锁的抽屉，程夏用从爷爷住处找到的另一把钥匙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本皮质封面的账本，封面上烫金的"夜明"二字己经褪色。
翻开账本，第一页写着"程山海记"三个大字，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
程夏随手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起——这些记录很奇怪：”甲申年三月初七，无面客，龙井一壶，收民国三年银元一枚。
“”丙戌年腊月廿三，红衣女，碧螺春两盏，未付。
“”戊子年七月十五，闭门，无交易。
“最诡异的是，有些字迹的颜色深浅不一，像是不同年代写下的，但爷爷从二十岁接手茶馆到八十岁去世，跨度长达六十年，账本却看起来最多只有十年历史。
程夏合上账本，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有新鲜的字迹，墨迹似乎还没完全干透：”戌时开门，寅时关门，违者后果自负。
“字迹与爷爷的一模一样，但爷爷己经去世三天了。
程夏的手微微发抖，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就在这时，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吓了他一跳。
咚、咚、咚……整整十七下。
下午五点。
程夏看了看手表，确认挂钟没坏。
按照遗嘱，茶馆应该在晚上七点开门。
他决定先去看看爷爷说的地下室。
地下室入口在吧台后面的小门里，程夏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楼梯很陡，他打开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堆满了各种老物件：破损的茶具、泛黄的书画、几个上锁的木箱。
墙角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尊程夏不认得的神像，神像前的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古画，画中是一片混沌的山水，隐约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
"程夏凑近看，发现画角有几个小字：《山海经·残卷》。
正当他想仔细查看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闹钟提醒——18:50，距离茶馆开门还有十分钟。
程夏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上去准备开门。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画中的一只怪物似乎转动了眼珠。
他猛地回头，画却没有任何异常。
"一定是眼花了。
"他自我安慰道，快步走上楼梯。
18:55，程夏站在茶馆门口，手里攥着钥匙。
外面天色己暗，巷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门，然后按照爷爷的习惯，点亮了门口的两盏红灯笼。
奇怪的是，灯笼一点亮，巷子里突然起了雾，朦胧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程夏退回茶馆内，心跳加速。
19:00整，挂钟敲响的同时，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程夏抬头，看见一位穿着藏青色寿衣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拄着一根雕花拐杖。
老太太脸色惨白，眼睛却异常明亮，首勾勾地盯着他。
"欢、欢迎光临。
"程夏努力保持镇定，"请问您要喝什么茶？
"老太太缓慢地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声音沙哑："忘忧茶，加三片柳叶。
"程夏愣住了，茶馆的菜单上并没有"忘忧茶"这个品种。
他正想解释，突然想起账本上似乎有类似的记录。
他快速翻开账本，果然在某一页找到了：”乙酉年五月初九，寿衣婆，忘忧茶，收冥币一张。
“冥币？
程夏的手开始发抖。
他抬头看向老太太，发现对方正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钱放在桌上。
"请...请稍等。
"程夏声音发颤，转身去泡茶。
他不知道什么是忘忧茶，只好随便抓了一把看起来最陈旧的茶叶，加了三片从后院柳树上现摘的叶子。
当他颤抖着把茶端到老太太面前时，对方伸出枯瘦的手接过茶杯。
程夏注意到她的指甲是诡异的青灰色，而且特别长。
老太太啜了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程老头泡了六十年的茶，终于有人接班了。
""您认识我爷爷？
"程夏惊讶地问。
老太太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放在桌上："给你爷爷的，告诉他，阴司的账该结了。
"说完，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程夏下意识地追了两步："等等，您的找零..."老太太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消失在浓雾中。
程夏站在门口，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两盏红灯笼在雾中发出朦胧的光。
他关上门，回到老太太坐过的位置，发现那张黄色纸钱不见了，桌上只留下红色小布袋。
程夏小心地打开它，里面是一把生锈的小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寅时之前，不要看地下室的那幅画。
"程夏浑身发冷，这时他才注意到，茶馆的温度不知何时下降了许多，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他看向墙上的挂钟——才19:30，距离寅时（凌晨3-5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突然，账本从吧台上掉了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程夏走过去捡起它，发现最新一页上出现了新的字迹：”丁酉年七月十一，寿衣婆，忘忧茶，收钥匙一把。
“字迹是新鲜的，墨迹甚至有些湿润，就像刚刚有人写下一样。
但茶馆里除了程夏，一个人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夏喃喃自语，决定提前关门。
就在他走向门口准备上锁时，所有的灯笼突然同时变成了血红色，整个茶馆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
与此同时，账本哗啦啦地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那行"戌时开门，寅时关门"的字迹下面，浮现出新的血色文字：”第一次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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