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煤灰和给儿子买的新书包回乡,村口老井的水泛着死鱼白。
村长递来薄信封:“矿上补贴,别闹事。”
儿子失踪那晚,屠夫家的傻小子,塞给我一个油腻的奥特曼面具。
当我撞开矿老板的标本室,黑暗中,亮起无数双野兽的冰冷眼睛——它们凝视的墙壁上,挂着我儿子染血的羊皮袄。
1.归乡的锈味铁灰色的长途客车,像头累瘫的老牛,吭哧着碾过龟裂的柏油路,终于在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
“噗”地喷出一股黑烟,彻底没了动静。
张宝明拎起那个沾满煤灰、硬邦邦的帆布包,里面塞着给小石头的新书包,硌得他肋骨生疼。
双脚踩上故乡焦渴的土地,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铁锈味混着腐败的腥气,蛮横地钻进他鼻孔,呛得喉咙发紧。
村口那口养活了多少代人的老井,如今像个溃烂的巨大伤口,黑洞洞地敞着。
井壁不再是湿润的青苔色,覆着一层浑浊的、死鱼肚皮般的灰白水碱。
井水的气味浑浊不堪,像是无数腐烂的生命在底下沤烂发酵。
张宝明喉头干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弯下腰,布满老茧的手伸向那浑浊的水面。
“哎!
宝明!”
一声喊叫带着虚张声势的惊惶。
张宝明直起腰。
村长王有富那张油光水滑的胖脸出现在井台边,崭新的夹克和这破败的村子格格不入。
他身后,两个后生正吭哧吭哧地把成箱的矿泉水往他家院里搬,小山似的堆在墙根下。
“张宝明?
啥时候回来的?”
王有富挤出笑,脸上的肉堆在一起,顺手从上衣内袋摸出个薄得可怜的信封,不由分说塞进张宝明手里。
“拿着!
村里矿上这个月的……补贴!
大伙儿都有份!”
他声音拔高,眼神有点飘。
信封轻飘飘,几乎没分量。
张宝明没动,只是看着他。
王有富脸上的油汗,在昏黄天光下泛着腻人的光。
被看得不自在,王有富干咳一声,又摸出包好烟:“以前的事,过去了!
屠夫那边……医药费,村里想办法。
在外头挣点钱不容易,回来了就安生,别闹!
听见没?
别闹!”
“别闹”两个字,咬得很重。
张宝明把那根烟推了回去,信封揣进裤兜。
那点纸片沉甸甸坠着,坠得心口发凉。
他绕过王有富,没再看那口散发不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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