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东北农村,北风刮得跟小刀子似的。
姜老蔫儿蹲在自家苞米地里,哈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白霜。
他拿铁锹使劲儿刨着冻得梆硬的土坷垃,心里盘算着开春前得把这块地整利索了。
"这破地种啥啥不行,连耗子都不乐意打洞。
"老蔫儿嘟囔着,一锹下去突然"铛"的一声,火星子溅起来老高,虎口震得发麻。
"啥玩意儿?
"他蹲下来扒拉开冻土,露出个巴掌大的青铜盘子。
那物件儿锈得通红,边沿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中间五角星图案里嵌着几颗会转的石头珠子。
老蔫儿用袖子擦了擦,盘底突然闪过道青光。
他眯起老花眼细瞅,那些锈迹底下似乎有星星似的亮点在游动,组成了个奇怪的图案——左边像条盘着的蛇,右边是只翘尾巴的狐狸。
"八成是前清年间的尿壶盖子。
"老蔫儿顺手把罗盘塞进破棉袄里层兜,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没补丁的地方。
天色擦黑时,他拖着铁锹往家走,路过村口小卖部,撞见寡妇柳昕彤在买盐。
那女人西十出头还水灵得像刚摘的黄瓜纽儿,蓝头巾下露出截白生生的脖子。
"姜、姜大哥..."柳昕彤见了他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手指绞着塑料袋。
老蔫儿喉结动了动,憋出句:"天冷,早、早回。
"说完就同手同脚地走了,后脊梁能感觉到女人的目光一首粘在他背上。
三十年了,每回见着都这怂样。
破败的三间砖房就是老蔫儿家。
他刚摸出钥匙,突然听见屋里"咣当"一声。
抄起门口的镐把子冲进去,只见炕桌上摆着五碗酒,分别泡着狐狸毛、黄鼠狼指甲、刺猬刺、蛇蜕和老鼠须。
"啥玩意儿..."老蔫儿话音未落,房门"砰"地被踹开。
穿红棉袄的俏姑娘叉腰站在门口,杏眼吊梢眉,屁股后头晃着条毛茸茸的尾巴。
"磨蹭啥呢?
等着给你抬轿子啊?
"姑娘开口就呛人,踩着绣花鞋"噔噔噔"走到炕沿坐下,"我是胡三妹,胡家三姑娘。
"房梁上"沙沙"响,一条青鳞大蛇垂下半截身子:"柳倾城。
"声音冷得能冻冰溜子。
耗子洞里钻出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门牙突出:"灰天娇来也——"话音没落,炕席上的刺猬刺突然立起来排成八卦图,白胡子老头凭空出现:"白慧在此。
"最后是炕沿上"咔咔"的嗑瓜子声。
穿黄衣裳的圆脸妇女吐着瓜子皮:"黄姑我呀,最烦磨叽。
"老蔫儿两腿一软,"咕咚"坐地上了。
棉袄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滋啦"冒烟。
胡三妹鼻子抽了抽,突然扑过来扯他衣裳:"好家伙!
五仙镇煞盘咋在你手里?
"外头突然传来"轰隆"巨响。
老蔫儿扒窗户一看,村东头山神庙方向腾起黑烟。
黄二狗带着几个穿西装的正在砸庙门,有个黑雾似的东西顺着那混混的七窍往里钻。
"瞅见没?
"黄姑的瓜子"呸"地吐到老蔫儿脸上,"鬼王奴仆都骑脖子拉屎了,你这玄阴体再不出马,全村都得变坟圈子!
"五大仙家的影子在墙上越拉越长,青铜罗盘上的星图开始自动旋转。
老蔫儿看着手心里不知何时多出的五色印记,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失踪的哥哥临走时说的话:"狗剩儿,要是见着会说话的狐狸,千万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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