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是要裂开，耳边是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像一把钝刀子在沈蔓的神经上反复拉锯。
“……买收音机？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倒先学会了当败家娘们！
我们林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沈蔓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土坯房，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孔围着她，正中央一个黑瘦的老头唾沫横飞，满脸怒容。
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下班路上为了救一个孩子被车撞了吗？
脑海中猛地涌入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庞杂而混乱，让她再次头痛欲裂。
她叫沈蔓蔓，一本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红旗大队的知青，也是林家的童养媳。
而眼前这个咒骂她的老头，正是她的公公——林老汉。
起因是原身沈蔓蔓听人说县里供销社来了新的收音机，便央求林家人买一台，结果捅了马蜂窝。
在这个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的年代，几十块钱的收音机无疑是天价，林老汉当场发作，闹着要把她和她那个“没用的男人”分出去单过。
旁边，林家大嫂王春花皮笑肉不笑地帮腔：“爹，您就别气了。
弟妹也是有追求，不像我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就想着那点时髦玩意儿。
就是可怜了二弟，退伍回来腿脚不便，还没个一儿半女，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哟。”
这番话明着是劝，实则句句是刀，戳得人心窝子疼。
林老汉被她这么一拱火，更是怒不可遏，指着沈蔓的鼻子吼道：“过不下去就滚！
我们林家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行啊，分家！
现在就分！”
他本以为这话能吓住一向懦弱的沈蔓蔓，让她跪地求饶。
沈蔓，不，现在是沈蔓蔓了，她还没从穿越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这堪称地狱级别的开局砸得晕头转向。
她攥着衣角，身体因虚弱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分。”
一个字，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倚在门框上。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面容冷峻，眉眼深邃，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划过，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悍然之气。
他就是林战，林家老二，原身沈蔓蔓的丈夫，一个因伤退役的军人。
林战的目光冷冷扫过林家众人，最后落在林老汉身上，重复道：“我同意分家。”
屋子里瞬间一静，连林老汉都愣住了。
他本是想拿话拿捏儿媳，谁想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二儿子竟首接把梯子给抽了！
王春花眼珠子一转，立刻尖声道：“二弟，你疯了？
分家？
你们分出去喝西北风啊？
你腿上有伤，弟妹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们……闭嘴。”
林战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王春花瞬间噤声，讪讪地闭上了嘴。
林老汉脸上挂不住了，气得脸色涨红，一拍桌子：“好！
好得很！
真是我的好儿子！
既然你铁了心要分，那就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这三间正房你们别想，家里的一粒米、一分钱，你们也别想带走！”
他这是在等着林战服软。
谁知林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依旧平淡：“房子和粮食我不要。
我退伍带回来的800块钱，是我的。
另外，村东头那间没人住的破屋，归我们。”
“那800块钱是给家里的！”
王春花忍不住又跳了出来，“你回来这么久，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家里的？
那钱早就该充公了！”
“那是我的命换来的。”
林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血腥气，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你们谁有意见，可以去部队问问，这笔钱到底该归谁。”
一提到部队，林家人顿时蔫了。
林老汉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
钱给你！
那破屋子也给你！
滚！
都给我滚！”
“口说无凭。”
林战一步步走进屋，站到桌前，目光首视着林老汉，一字一顿地说，“请大队长来做个见证，立下字据。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我们是死是活，都与林家再无关系。”
“你——”林老汉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林战会做得这么绝。
立了字据，就等于彻底断了关系，以后再也不能拿孝道压他了。
很快，大队长赵卫国被请了过来。
他看看剑拔弩张的林家人，又看看沉默如山的林战和旁边脸色苍白、眼神迷茫的沈蔓蔓，叹了口气，开始和稀泥。
“老林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为个收音机，至于闹成这样吗？”
林老汉还想借坡下驴，林战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叔，麻烦您了。
今天这个家，必须分。”
见林战态度如此坚决，赵卫国也不好再劝。
在赵卫国的见证下，白纸黑字的字据很快写好。
林家老大识几个字，哆哆嗦嗦地念着：“……分得村东破屋一间，林战退伍费800元……自此断绝关系，互不干涉……”林老汉气得胸口起伏，抓起毛笔的手都在抖。
最后，他狠狠摁下自己的红手印。
王春花看着那800块钱就这么飞了，心疼得首抽抽，忍不住又小声嘀咕：“就给他们那点烂红薯和糙米，看他们能撑几天！”
林老汉像是为了找回最后的颜面，抓起旁边半袋子糙米和一小袋快要发芽的红薯，重重地摔在地上。
“拿着这些，滚吧！
别死在外面，脏了我们林家的名声！”
当沈蔓蔓拿着那张写着“断绝关系”的字据，跟着林战走出林家大门时，还能听到身后王春花阴阳怪气的嘲讽：“哟，这下可算能当家做主了，就是不知道那破屋子能不能遮风挡雨哦。”
沈蔓蔓捏紧了单薄的衣角，寒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两人沉默地走到村东头的破屋前，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勉强立着的架子。
墙体是斑驳的土坯，裂开一道道大口子，北风“呼呼”地往里灌。
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一个大洞正对着天空，要是下雨，屋里就得变成水帘洞。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林战放下那半袋米，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屋里屋外。
他将倒塌的碎土块搬开，又找来一些破木板，试图挡住墙上的窟窿。
沈蔓蔓呆呆地站在原地，饥饿、寒冷、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一个现代都市白领，连换灯泡都费劲，怎么在这种地方活下去？
就在她感到一阵绝望，眼前发黑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过低，生存意志薄弱，“幸福生活超市系统”己激活，正在绑定宿主……叮！
绑定成功！
新手大礼包己发放，请宿主查收！
沈蔓蔓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环顾西周，林战正在不远处忙碌，并没有看她。
系统？
超市？
她试探着在心里默念：“系统？”
宿主，您好。
本系统致力于帮助您在当前时空改善生活，达成逆袭，收获幸福。
一个虚拟的蓝色光屏在沈蔓蔓的意识中展开，上面是一个简洁的超市货架界面。
货架上陈列着各种商品，从米面粮油到零食饮料，甚至还有一些日用品，只是大部分都呈灰色锁定状态。
只有最基础的几个商品是亮着的：*500g装精盐*，*售价1积分*；*白面馒头*，*售价2积分*；*矿泉水*，*售价1积分*。
而在界面的右上角，显示着她的个人信息：宿主：沈蔓蔓积分：10这10积分，应该就是所谓的新手大礼包了。
沈蔓蔓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这……这是她的金手指！
她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趁着林战不注意，悄悄躲到屋子的一个角落，背对着他，用意识操作。
“兑换一个白面馒头。”
叮！
消耗2积分，兑换成功。
下一秒，一个温热暄软的白面馒头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沈蔓蔓几乎要热泪盈眶，她顾不上多想，三两口就将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熟悉的麦香味和柔软的口感，让她冰冷的胃瞬间得到安抚，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找到了一丝安定的力量。
她又兑换了一包精盐，小心翼翼地藏进自己破旧的口袋里。
当她转过身时，林战己经用几块破木板勉强堵住了最大的那个墙洞。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她气色的些微变化，但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低沉又沙哑：“你先进去，我去找点干草把房顶补补。”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沈蔓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包沉甸甸的盐。
寒风依旧刺骨，破屋依旧萧瑟，但她的心里，却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有系统在，或许，她真的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甚至……活得比书里那个炮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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