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卿的院落:砚雪居。
秦暖盯着龙凤喜烛上摇摇晃晃的火苗,第一百次确定:她居然真的嫁给了全京城女子的梦中人,沈砚卿。
“夫人,该卸冠了。”
红袖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暖的脸色道。
沉重的凤冠刚取下,门外就突然传来整齐的跪拜声。
秦暖猛地攥紧了嫁衣袖口,双眸湿漉漉地看着那道清瘦身影踏着月色进来。
不得不说,沈砚卿的容貌全京城无人可及。
竟然比月色,还要动人。
沈砚卿站在离喜床三步远的地方解玉带,眉眼间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淡漠样。
喜娘捧着合卺酒上前,却听他道:“不必。”
那声音,凉如水,也凉透了秦暖的心。
满屋仆妇霎时跪了一地,不知所措。
这...头一次遇见不按常理出牌的。
“北疆军报至。”
他转身时,绛红色婚服掠起冷风:“夫人自便便是。”
从始至终,秦暖都不曾动过一下,说过一句话。
待冷风彻底消散,房门关上,秦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憋死她了。
她看见沈砚卿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己经是乱成一锅浆糊。
这样也好,也好,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砚卿。
沈砚卿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她都不敢和他对视。
“姑娘才嫁过来就......”红袖小声啜泣着:“这可怎么办啊?”
红袖心里为秦暖委屈,却不曾秦暖反过来安慰她:“傻丫头。”
秦暖摸了摸红袖的头,毫不在意笑了起来:“这是朝中要事,大人他并不是要故意冷待我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御赐的婚姻,起码的体面,想来大人是能给的。”
“你没听,方才那沈砚卿称我为夫人吗。”
“夫人...”红袖哭笑不得,也跟着改了口,成婚了,不能再叫小姐了:“那我为夫人先摘下这满头珠翠。”
“快,这满头珠翠可累人了。”
秦暖双手托着下巴,双眼一首转来转去,又问道:“安神香有没有带过来?”
“带了,就在箱子里。”
“听说首辅大人常年失眠呢。”
秦暖想起大婚前她打听到的沈砚卿,此时此刻,她真是没看出来他常年失眠。
毕竟常年失眠的人脸色大都很差,眼下必有乌青,脾性也变幻无常。
然而沈砚卿的脸上,如白雪皑皑,不见一点乌青。
脾性嘛,秦暖自然是没看出什么来。
沈砚卿父母双亡,上头有位哥哥沈明远,常年在外经商,下头还有位妹妹沈明月,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府里还有位沈老夫人,听说年轻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把沈老爷子吃得死死的,到死都只有她一位正妻。
这些都是秦母大婚前给秦暖分析的,不过秦母也说了,日子是自己过的,话是别人说的。
可以听,但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再去听一遍。
秦母还特意叮嘱秦暖,外头的传言不可尽信,她瞧着沈砚卿的为人,定不会差的。
她希望秦暖能和沈砚卿把日子过好,夫妻恩爱。
想到此,秦暖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这安神香,她是自己送去呢,还是让下人送去呢?
她对沈砚卿倒不反感,只是两人毕竟不熟啊…唉。
“夫人为何一首叹气?”
“无事,你下去吧,我也歇息了。”
“是。”
红袖将喜房内收拾妥当之后,给秦暖留了一对龙凤烛。
秦暖虽然心大,但想到明日要去给沈老夫人请安,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她也知道,如果明日沈砚卿没有与自己同去的话,她将是府中笑柄,城中笑话。
想到此,秦暖将腰间的被子小手一掀,利落地起身,抽走屏风上鹅黄色的斗篷,将整个人兜得密不透风,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喜房。
她自以为是的没人发现。
实则砚雪居的暗卫己经先她一步,把她的动向告知了沈砚卿。
“青竹,夫人正往冰鉴斋方向过来,是否要问问大人,是否需要拦住夫人?”
暗卫对着青竹问道。
冰鉴斋是沈砚卿的书房,无传召,不得入内,这是沈家人都知道的规矩。
青竹望了一眼手执卷轴的沈砚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问一问:“大人,夫人正往冰鉴斋来。”
窗边的沈砚卿闻言抬眸,似是没想到,沉吟片刻后,他道:“随她吧,不必阻拦。”
今日本是他的大婚之日,可要事缠身,他并非不待见她。
若是此番再拦,他怕日后秦暖不会再来。
“是。”
这边,秦暖己经偷偷摸到冰鉴斋的窗户底下。
她的双手扣在窗沿上,未施粉黛的小脸缓缓升起,露出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而此番她想要见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秦暖的动作稍稍慢了一点,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大、大人。”
“好巧。”
话一出口,秦暖就想逃了。
这说的什么鬼话啊!!
她分明就是来寻他的,巧什么巧。
可恶的是,沈砚卿还不接话,就这么看着她。
秦暖的脸颊骤红:“我…我就是想问问,大人是不是不喜我?”
“为何、为何己是深夜,也不回来?”
秦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快要低过窗沿。
沈砚卿的眸底闪过隐忍克制,随后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我并非不喜你,而是要事缠身,事也紧迫。”
才如此待你。
“那…大人明日可以陪我去敬茶吗?”
秦暖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亮晶晶的双眸饱含期待,令人难以拒绝。
“可。”
沈砚卿忽然站起身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细长,影子将秦暖从头到尾覆盖住。
“夜深了,回去吧,晚些忙完,我会回房。”
得到沈砚卿确切的答案,秦暖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带着往常跟秦父秦母撒娇的意味。
“那大人可要早些回来,我走啦。”
她晃着小手, 夜风吹起她的斗篷,带起阵阵馨香。
沈砚卿滚了滚喉间的热意,那一声“恩”,几不可闻。
秦暖回时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回到房中,她随手将没送出去的艾草香囊放在了枕边,又想到明日不用成为笑柄,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抱着被子,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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