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总,今天是周二。”
Shine的声音撞破她的思绪,“那就周三。”
她轻轻合上文件夹,耳边传来关门声。
“相宜,你关门的声音什么时候可以小一点啊?”
黎霜序笑着,牵上谈相宜递过来的手,“我下次注意嘛,陵游同学。”
听到这个名字,黎霜序不禁回想起那年冬天,黎安林找到姑姑的药厂,坚持要姑姑将她送回黎家,甚至威胁说不送就报警指控她拐卖孩子。
寒风卷着细雪,扑簌簌地往衣领里钻。
五岁的黎霜序缩了缩脖子,姑姑早上给她扎的马尾辫己经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发梢随着脚步一晃一晃地拍打着后背。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陵游吗?
小序。
"黎之平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来。
她黑色的大衣下摆扫在雪地上,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眉眼。
小丫头仰起脸,冻得通红的鼻尖上还沾着片雪花,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只困惑的小动物。
没等回答,黎之平己经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积雪。
女人的手套带着淡淡的药香,指节处磨得发白,却温暖干燥。
她替孩子拢了拢围巾,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
"你看。
"纸包展开,露出一株冻得发脆的植物。
深紫色的花瓣蜷缩着,茎秆却笔首地挺立,花心处隐约透出点鎏金般的色泽。
"这是龙胆草,山里人都叫它陵游。
"黎之平的声音混着风雪声,"长在悬崖缝里,冬天最冷的时候,根还死死抓着石头。
"小丫头伸出戴着毛线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碰了碰花瓣。
积雪从枝头滑落,露出底下青得发黑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般的锋芒。
"你妈妈怀你的时候..."黎之平忽然把孩子的双手包进掌心,"总说这孩子将来要像陵游,生在苦处,却要活得明亮。
"···在黎霜序的眼中,谈相宜扎着蓬松的高马尾,碎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蜜糖般的光泽,犹如永不熄灭的小火苗。
她的名字也恰如其分地承载了父母对她的美好期许,生活顺遂,万事皆宜。
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总是笑得弯成月牙,左脸颊上的酒窝仿佛盛满了两汪清泉,眼角还会泛起细碎的水光。
谈相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随即便抽回手,“你听说了吗?
温知简要来我们学校的校友庆典。”
黎霜序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温知简?”
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对啊,就是C市少女的梦中情人,温氏集团就是他家的。
你不知道吗?”
谈相宜越说越兴奋,黎霜序则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提出问题。
她淡淡地笑着,眼神却渐渐黯淡。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终究抵挡不住谈相宜撒娇的语气,黎霜序还是跟着她一同前往了礼堂。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宛如无数深藏心底的秘密。
黎霜序端坐在第三排,薄荷绿裙摆铺展得平整如镜湖,珍珠耳钉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身旁的朋友突然压低声音:“快看!”
她指尖捏着邀请函的边角,在烫金花纹上无意识地摩挲,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舞台,轻轻嗯了一声。
镁光灯亮起的瞬间,她垂眸整理袖口的褶皱,余光却紧紧锁定那个西装革履的身影。
温知简接过话筒时,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这让她不禁回想起高中那个飘雨的傍晚,他蹲在巷口,沾着雨水的白衬衫下,裹着创可贴的手正温柔地安抚瑟瑟发抖的流浪猫。
朋友手肘撞了撞她:“你脸怎么红了?
是不是空调太闷?”
她摸了摸耳垂,指尖带着薄汗,“可能吧。”
说着拧开矿泉水瓶,冰凉的水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首到提问环节,那个让她心跳漏拍的声音响起:“请第三排穿薄荷绿裙子的同学提问。”
她起身时动作平稳如常,发梢却微微发颤。
接过话筒的瞬间,雪松混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垂眸避开对方的视线,声音沉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请问您觉得龙胆草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
周围的人带着困惑的眼神注视着黎霜序,不解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听说温总大学时的专业是植物学。”
“真的吗?
那温总原本应该成为植物学家吧?”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传入黎霜序的耳中,她心中忐忑,害怕这个问题的后果……温知简轻声一笑,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步履从容地走到黎霜序面前,轻吟道:“幽岩紫魄凝龙胆,冷艳孤芳泣露寒。”
黎霜序微微一怔,深吸一口气,抬眸望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原来,他也钟爱龙胆草。
“叮铃铃——”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黎霜序的沉思。
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熟悉却又令她心悸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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