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雪粒子,把赵家土坯房的窗纸刮得"哗啦哗啦"响。
灶屋里蒸腾着玉米糊糊的热气,却驱不散满屋子的火药味。
赵丽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张边角发脆的老照片,喉结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这照片......到底咋回事?
"灶膛里的火苗突然"轰"地蹿起半人高,映得她煞白的脸泛起诡异的红。
宋卫东猛地侧身挡住窗户,军大衣下摆扫过墙角的腌菜缸。
他压低声音,哈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白雾:"六五年县医院失窃过新生儿档案,你再看你弟......""反了天了!
"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赵母举着擀面杖撞开半掩的木门。
油渍斑斑的围裙下,她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小贱人!
敢偷翻家里东西?
"擀面杖裹挟着风声劈头盖脸砸下来,赵丽本能地抬手格挡,袖口扫过灶口的刹那,火苗"腾"地窜上粗布衣襟。
"啊!
"赵母被燎到眉毛,烫得原地蹦跳起来,擀面杖"当啷"掉进泔水桶。
窗外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乡邻,王婆子踮着脚扒着窗框,破锣嗓子喊得震天响:"老赵家这是灶王爷显灵啦!
快来看西洋景!
"宋卫东眼疾手快,踩着板凳掀开梁上的木匣,翻出皱巴巴的工作证高高举起:"大伙别慌!
我是公社派来推广科学种田的技术员!
"他变魔术似的摸出个玻璃瓶,瓶身贴着褪色的"放射性磷肥"标签,"这是知青点的实验物资,跟黑河公社去年的麦种变异是一个毛病!
"老支书拄着枣木拐杖挤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眯着眼辨认瓶身红字,突然重重一拍大腿:"哎哟!
这玩意儿我在县里培训班见过!
"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啧啧"声。
趁着混乱,赵丽把照片往灶洞里一塞。
火舌贪婪地卷住泛黄的相纸,转眼只剩个焦黑的边角。
赵母发疯似的伸手去掏,被宋卫东一把拽住手腕:"婶子!
这温度能把铁勺子都烧红!
""吵啥吵!
"赵父扛着结满泥块的铁锹闯进来,鞋帮子上还粘着没抖干净的烂菜叶。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保管员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全体社员注意!
粮仓又抽穗了!
这回比昨天还邪乎!
"晒场上,焦黑的麦堆里钻出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穗、灌浆。
麦穗上凝结的冰晶折射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老支书急得首转磨磨,旱烟锅里的烟灰簌簌往下掉:"小宋同志,这可咋整?
总不能天天点火烧麦子吧?
"宋卫东蹲下身,用钢笔尖挑开麦秆:"这是辐射引发的基因突变,得用硼酸水......"话音未落,赵丽突然"哎哟"一声跌坐在地,右手死死按住发烫的麦茬。
掌心传来的灼痛让她首冒冷汗:"你、你兜里的玉佩......"宋卫东伸手去扶的瞬间,两人指尖刚一触碰,疯长的麦苗突然齐刷刷停止生长。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实验室爆炸时,防护罩外的宋卫东正是躺在这样一片泛着蓝光的麦田里!
"有救了!
"老支书激动得把烟袋锅往鞋底上猛磕,"这俩知青凑一块儿就是活神仙!
会计!
快去把供销社的红纸全买了,写喜......""使不得!
"赵父赵母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赵母像护崽的母狼般扑向赵丽,指甲几乎要戳到她脸上:"这丧门星克死老陈家母猪,又把霉运带到粮仓,还想祸害知青?
"宋卫东不慌不忙地掏出玉佩,在阳光下轻轻转动。
幽蓝的光晕在玉佩表面流转,倒真像那么回事:"这是科学院特制的磁场检测仪,我们正在做抗辐射育种实验。
""爹!
"赵宝根哭嚎着冲进人群,手里攥着断成两截的弹弓,"铁蛋他们说我是野种!
还说我弹弓是偷来的!
"赵父抡起铁锹就要往前冲,被老支书死死抱住腰:"老伙计!
宝根打小就随他姑奶奶的眉眼,可不能冲动!
"宋卫东捡起弹弓断茬,用钢笔尖仔细描着年轮纹路:"这种小叶黄杨木五年才长一指粗,按这圈数......"他突然顿住,在笔记本上快速计算,"砍树那年,正是六五年。
"空气瞬间凝固。
赵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发髻散了也浑然不觉。
王婆子的八卦话卡在喉咙里,憋得脸色发紫。
赵父的铁锹"哐当"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冰碴子:"都给我滚!
谁再敢编排我家,老子把他家祖坟都刨了!
"月上柳梢头时,河套边的柳树林挂满冰棱。
赵丽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来,靴底"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卫东从棉袄内袋掏出玉佩,背面那道裂纹像道狰狞的伤疤:"实验室爆炸那刻,我抓着你的实验日志跳进了辐射舱。
"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痕泛着淡粉色,"这个形状,你还记得三号培养皿吗?
"赵丽的呼吸骤然急促——那疤痕的轮廓,分明和她亲手设计的防辐射培养皿一模一样!
"听好,"宋卫东的双手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你弟赵宝根,真实身份是县医院老书记的亲孙子。
六五年那场大火,有人趁乱......"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赵红尖利的喊声:"快来人啊!
三丫跟知青在树林里私会!
"枯枝被踩断的脆响由远及近,雪地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
赵丽感觉体内的异能开始沸腾,手边的柳条无风自动,在月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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