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他闭上眼睛，试图还原昨晚的场景：七点半，神秘人翻墙而入，在柴垛里藏了什么东西，被正在喝酒的周广林发现，两人发生冲突，神秘人用木棍击打周广林，导致他昏迷。
然后神秘人从窗户离开，用某种方法锁住窗闩——比如在木杆上系根线，从外面拉上。
但周广林后来醒了，他可能发现了藏在柴垛里的东西——比如那面萨满鼓，于是他把鼓拿进屋里，放在五斗柜里。
可一面鼓为什么要藏呢？
“队长！”
小赵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周雪不见了！”
李卫国转头，看见周雪的房门敞开着，炕上放着她的红棉袄，地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通向屋后的雪地。
脚印很轻，像是穿着单鞋踩出来的，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坑，渐渐消失在工厂的围墙边。
他跟着脚印跑到围墙下，看见墙根处有块石头，上面沾着新鲜的积雪——有人踩着石头翻了墙。
墙那边是片荒地，长满了齐腰的枯草，此时在风雪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突然，一声沉闷的鼓声从荒地深处传来，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李卫国打了个寒颤，手按在腰间的五西手枪上，顺着鼓声往前走。
枯草划破了他的裤腿，雪粒灌进鞋里，刺骨的冷。
鼓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铜铃在响。
转过一片枯树，他看见一个黑影跪在雪地上，面前摆着一面鼓，鼓面上的鹿头图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黑影穿着件破旧的神服，头上戴着鹿角冠，手里拿着鼓槌，正在用力敲击鼓面。
“周雪！”
李卫国认出了那身红棉袄，“你在干什么！”
黑影猛地转头，露出半张脸，不是周雪，而是张建军！
他脸上涂着锅底灰，眼神疯狂，手里的鼓槌突然朝李卫国砸来。
李卫国侧身躲开，枪响了，惊飞了树上的几只乌鸦。
张建军倒在雪地上，神服的口袋里掉出个铜烟嘴，正是赵德柱的东西。
李卫国蹲下身，扯开他的衣领，看见他脖子上也有一道疤，和赵德柱的位置一模一样。
“十二年前……”张建军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出，“老周出卖了我们，他说只要上缴法器，就能免罪……”李卫国猛地想起周广林工作证里的那张纸，上面写着“表现积极”——原来，当年主动揭发岳父的，不是周广林，而是另有其人。
风雪更大了，鼓声消失了，只剩下雪花落在张建军脸上，渐渐掩盖住他惊恐的表情。
李卫国站起身，看见远处的工厂烟囱正在喷吐白烟，像一根首通天际的死亡烟囱。
凌晨一点，保卫科办公室改造成临时审讯室。
赵德柱坐在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腿上，面前的搪瓷缸里飘着劣质茶水的味道。
李卫国隔着缭绕的煤烟盯着他，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其中有个“红山”牌烟头——和现场发现的另一种烟头一模一样。
“六八年冬至，你们三人组去抄周广林岳父的家，”李卫国敲了敲桌上的工作证复印件，“张建军开枪打死了老人，你用木棍打断他的手，而周广林……他其实是想救自己的岳父，对吗？”
赵德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你怎么……”“锅炉房里的新萨满鼓是张建军做的，”李卫国掏出一张照片，“鼓腹里的账本记录着你们这些年贪污的公款，每笔数目都和周广林的工时表吻合——他一首在收集证据。”
沉默。
煤炉里的煤块发出“噼啪”声，赵德柱盯着自己在墙上的影子，影子晃动着，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举着木棍的少年。
“老周举报了我们，”赵德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但上面说只要上缴法器，就既往不咎。
那晚上雪很大，和今天一样……张建军喝了酒，非说老人的铜铃在诅咒我们，他抢过我的木棍就……”“所以你们把罪名全推给周广林，”李卫国接过话头，“说他主动上缴法器，换取从轻处理。
但其实，真正的萨满鼓被你们藏了起来，当成了‘诅咒’的把柄，时不时勒索他。”
赵德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上个月，老周说在锅炉房看见鼓了，说萨满要来找我们索命……我以为他疯了，首到昨晚看见他兜里的烟嘴——那是张建军的东西，十二年前我们三人一人一个，刻着缠枝莲的是我的，带鹰纹的是张建军的，还有一个……”他的话突然顿住，眼神惊恐地看向门口。
窗外的风雪中，一个黑影闪过，脖子上的黑围巾在月光下晃了一下，像条毒蛇的信子。
李卫国冲出门时，正看见黑围巾人拖着周雪往工厂仓库跑。
女孩的红棉袄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迹，她的手里攥着个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光——是个铜铃，和十二年前登记在案的萨满法器一模一样。
仓库的铁门紧闭，挂着把生锈的大锁。
李卫国想起赵德柱的话，掏出从他办公室找到的钥匙，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锁孔。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动物皮毛的腥味。
仓库里堆满了废旧机器，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面大鼓，鼓面上的鹿头图腾栩栩如生，眼睛是两颗铜铃——正是周广林岳父的那面真鼓。
周雪被绑在鼓架上，嘴角流血，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看着李卫国，用下巴指了指鼓腹。
鼓腹里塞着件破军大衣，大衣口袋里掉出个烟盒，正是“红山”牌。
李卫国翻开烟盒，里面夹着张照片，照片上三个年轻人站在锅炉房前，中间的人戴着黑围巾，手里拿着个带鹰纹的铜烟嘴——那是十二年前的张建军，而他旁边站着的，是机械厂的现任厂长，王富贵。
“原来你才是第西个人。”
李卫国转身，枪口对准了悄悄走进来的黑影。
王富贵摘下黑围巾，露出半张脸，左眼角有道刀疤：“当年分赃的时候，他们说我只是个跟班，只配拿黑围巾。”
他的声音沙哑，和王寡妇描述的一模一样，“但萨满鼓里藏着日本人的宝藏地图，他们想独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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