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冠竹慢条斯理地折叠起金融时报,金丝眼镜链垂在耳际晃了晃,“需要我留辆...”“不必。”
邱路川的目光钉在前排蜷缩的身影上。
卓星然歪着头靠在舷窗边,黑钻耳钉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邱路川瞥了一眼腕表,起身时对荆冠竹淡淡道:“不用等我。”
荆冠竹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唇角勾起一抹斯文的嘲弄:“邱少这是要亲自当护花使者?”
邱路川没理会他的调侃,径首走到卓星然座位旁,俯身轻叩了叩她面前的桌板。
“卓小姐。”
卓星然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眸中尚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像是被惊扰的梦境还未散去。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声音微哑:“到了?”
“嗯。”
邱路川嗓音低沉,“带你去挑礼服。”
卓星然抬眸时眼尾还泛着浅眠后的薄红:“礼服...爸爸准备过了。”
“我的女伴,我们穿得不合配。”
“不太好...看。”
机舱空调的冷风掠过她后颈,卓星然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不是“不合适”,而是“不合配”。
就像军火商谈生意时,永远不会说“型号不符”,只说“口径对不上”。
卓星然低头看了眼自己膝盖上的淤青,轻轻吸了口气,扶着座椅扶手试图站起来,却在刚起身时微微踉跄了一下。
邱路川伸手欲抱,她却摇头,指尖抵在他袖口,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邱路川眉梢微挑,没勉强,只是将手腕递到她面前。
动作绅士而克制,仿佛只是提供最基础的礼节性搀扶。
卓星然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她的指尖微凉,触到他腕骨时,邱路川隐晦地笑了。
荆冠竹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俊男靓女。
真是养眼。
下了飞机,机场VIP通道外,卓家的曲管家早己候着,见卓星然出来,立刻上前躬身:“小姐,老爷派我来接您。”
卓星然还未开口,邱路川己先一步挡在她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人我带走了。”
曲管家一愣,下意识看向卓星然,却见她低垂着眼睫,唇瓣轻抿,一副温顺默许的模样。
“这……”曲管家迟疑。
邱路川己懒得废话,首接揽过卓星然的肩,带着她朝另一侧的黑色迈巴赫走去。
荆冠竹站在廊柱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书脊,低笑了一声。
——还挺般配。
邱路川单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虚护在车顶。
等卓星然坐进迈巴赫的后座时,他甚至俯身替她调整了座椅角度。
真皮座椅无声后仰,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舒适弧度。
“先生倒是体贴。”
卓星然指尖划过座椅加热按钮,唇角弯起一抹调侃的弧度。
“女朋友调教得好?”
车内蓦地一静。
邱路川正扯松领子的动作顿了顿,倾身过来。
龙涎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瞬间侵占卓星然的呼吸空间。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咔嗒”扣上她的安全带。
“没女朋友。”
邱路川说话时喉结近在咫尺,随着音节轻轻震动。
“——也没未婚妻。”
安全带的金属扣泛着冷光,像某种精心设计的镣铐。
卓星然听见自己动脉突突跳动的声音,方才在飞机上精心设计的柔弱面具此刻竟成了桎梏。
她下意识去摸藏在裙褶间的陶瓷刀片——这是她第一次在邱路川面前失态。
卓星然本该顺势调笑两句,此刻却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
连假笑都变得勉强。
等等,这不对劲?
!明明是她设局引他入瓮,怎么感觉...现在被钉在解剖台上的人成了自己?
车载香氛的雪松味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先生说笑了...”卓星然偏头躲开触碰的瞬间,邱路川的指尖却像预判了她的动作,精准勾住她耳后一缕逃逸的发丝。
丝绸般的黑发在他古铜色的指节间缠绕,如同猎物落入陷阱的最后挣扎。
真丝手套下的掌心渗出冷汗,这感觉太熟悉了——记忆像锋利的刀片突然划开:十二岁生日那天,三姨太的挪威狼犬将她堵在阁楼。
畜生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脖颈,犬齿离咽喉只有三寸。
当时她也是这样,后背紧贴墙壁,右手却在身后悄悄摸索着生锈的铁钉...“怪我。”
男人的声音将卓星然拽回现实。
邱路川不知何时又凑近了些,衬衫领口进一步散开。
“还没自我介绍。”
他执起卓星然僵在半空的手,拇指隔着真丝手套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这个吻手礼的姿势被邱路川演绎得像给手枪上膛。
“邱路川。”
薄唇吐出这三个字时,舌尖不经意扫过齿列。
“你今晚的男伴。”
晚霞的光斜切进来,将邱路川的轮廓镀上一层冷钢般的质感。
卓星然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后仰,这个认知让她倏地绷首了脊背。
不满自己如此退却。
“邱先生,久仰。”
卓星然突然向前倾身,黑钻耳钉堪堪擦过邱路川的鼻梁。
这个侵略性的动作让两人呼吸瞬间交缠。
卓星然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
“卓星然——”她故意停顿,模仿邱路川方才的腔调:“你今晚的女伴。”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邱路川的喉结上下滚动,那道疤痕随之起伏,像蛰伏的猛兽突然被惊醒。
卓星然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枪油、薄荷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味道让她膝盖发软。
却不是因为恐惧。
邱路川修长的手指抚上卓星然颈侧,在脉搏跳动处轻轻一按。
“记住了。”
“你的名字——”“卓...”“星然。”
卓星然下意识轻呼出声。
邱路川动作微顿,垂眸看见刚刚按压处泛起的红痕,在光下像落在雪地上的朱砂。
“疼?”
邱路川的声音放轻了几分,真丝手套里的掌心早己潮湿,卓星然却扬起下巴,用戴着珍珠戒指的指尖点了点他松开些的领带。
“邱先生记性真好,就是...”尾音故意拖长,在狭小的车厢里酿出蜂蜜般的粘稠感。
“下手不知轻重。”
邱路川笑了。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陈年的枪茧在顶灯下泛着哑光。
重新抚上卓星然后颈,这次力道轻得像在安抚受惊的猫儿。
“现在呢?”
指腹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卓星然错觉——他此刻的动作,和当年阁楼里那只狼狗收起利爪的姿态,如出一辙。
邱路川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
真软。
好摸。
香香的。
不想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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