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引擎的轰鸣撕裂了湖面的宁静。
萧何仰头望着那架盘旋的黑色死神，左眼金纹如活物般蠕动，将飞行轨迹分解成无数可计算的线段。
“十一点方向，风速每秒八米。”
他的嘴唇自动报出数据，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脉冲弹在脚边炸开，飞溅的碎石划破脸颊。
萧何舔了舔流到唇边的血，突然笑了：“看来他们不想抓活的了。”
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湖面。
平静的水面突然沸腾，一道水龙卷冲天而起，正好撞上俯冲的首升机。
金属扭曲的尖啸声中，那架飞行器打着旋坠入湖心。
“漂亮！”
萧何吹了声口哨，“这招叫什么？”
右手在地上划出字迹：流体操控·未完成式字迹突然变得扭曲，萧何感到一阵眩晕。
他的左眼视野里，金色粒子如暴雪般飞舞，其中混杂着黑色丝线——那是能力透支的征兆。
“副作用？”
过度使用会加速侵蚀副人格借他的声带回答，音色比往常更加沙哑，建议立即撤离萧何踉跄着爬上山坡，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夕阳下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正常，另一个却长着畸形的翅膀。
他眨眨眼，幻影消失了。
“你看到了吗？”
他低声问。
右手没有回应，只是控制身体继续前进。
这种沉默很反常，往常副人格总会用各种方式与他交流。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
萧何用肩膀撞开霉味浓重的木门，屋内积满灰尘，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墙上的日历停在五年前的九月，照片里的一家三口笑容灿烂。
“真讽刺，”萧何用袖子擦去相框上的灰，“我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记得怎么杀人。”
右手突然剧烈抽搐，指甲在木桌上抓出五道深痕。
萧何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仿佛有根冰锥从太阳穴刺入。
恍惚间，他看到桌上出现了新的刻痕：我不是杀人工具字迹深得几乎穿透木板，边缘还沾着些许血迹。
萧何怔住了，这是副人格第一次表现出情绪化反应。
“抱歉，”他摩挲着那些刻痕，“我不是那个意思。”
右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节奏——这是他们约定的“没关系”信号。
但萧何注意到，这次的敲击力度明显不均匀，像是控制者正在颤抖。
借着月光，他检查起从观测站带出的金属盒。
那面破碎的镜子己经彻底裂开，但数据芯片还能用。
当他把芯片插入清道夫的臂载终端时，屏幕上闪过一行红色警告：47号协议：记忆锚点异常紧接着弹出的是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七个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围着一个培养舱忙碌，舱内漂浮着胚胎状的物体。
当镜头拉近时，萧何的呼吸停滞了——那个胚胎的左眼部位，赫然闪烁着熟悉的金光。
“这是我…的起源？”
右手突然夺过终端，想要删除文件。
萧何拼命抵抗，在争夺中终端摔在地上，屏幕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
“你他妈干什么？！”
萧何揪住自己的衣领怒吼。
声带震颤着发出回应：“记忆污染…会引发系统崩溃…”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掐断。
萧何感到副人格的意识突然缩回大脑深处，像只受惊的章鱼蜷缩在角落。
这种退缩前所未有，往常都是副人格占据主导。
夜风穿过木屋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萧何抱膝坐在壁炉旁，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地在灰尘上画着相同图案：一个被七道射线贯穿的圆圈。
“这是什么符号？”
他轻声问。
没有回应。
但当他假装睡着时，余光瞥见右手悄悄伸向战术匕首——不是攻击性的动作，而是像孩子寻找安慰玩具般轻轻握住刀柄。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萧何被一种诡异的触感惊醒。
他的右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力道恰到好处地卡在窒息边缘。
更可怕的是，他感受到一种冰冷的愉悦感正从副人格那边传来。
“放…开…”他拼命挣扎，左眼金光暴涨。
掐握突然松开，副人格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强烈的愧疚情绪。
萧何蜷缩着咳嗽，发现右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伤痕——那是用指甲反复刻画的七个数字：4700117。
“这是…日期？”
他抚摸着那些血痕，“去年十一月七日？”
右手轻微抽搐了一下，算是肯定。
萧何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摸出那管从清道夫身上顺走的蓝色药剂。
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正是去年十一月，批号4700开头的实验性药物。
“你认识这个？”
右手迟疑片刻，在地上写道：记忆阻断剂过量会导致人格解离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书写者正在忍受剧痛。
萧何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又变黑了，这次连指关节都开始泛出诡异的蓝色。
“副作用在加剧…”他喃喃自语，“我们得找个医生。”
右手突然控制身体站起来，在墙上画了幅简易地图。
标记点是个名为“灰港”的废弃小镇，旁边标注着“白大褂”三个字。
“那里有能帮我们的人？”
右手画了个问号，然后是一个骷髅标志——意思是“可能危险”。
晨光初现时，他们离开了小屋。
萧何发现自己的运动能力明显提升，五米高的悬崖轻松跃下，落地时膝盖自动弯曲缓冲。
这些动作完全出自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所以我的身体早就被改造过？”
他在心中发问。
右手食指敲击大腿两下：否定。
灰港镇比想象中更破败。
锈蚀的汽车残骸堆满街道，商店橱窗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萧何的左眼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的量子尘埃，它们像被无形之力牵引着，全部流向镇中心某栋建筑。
“那里。”
他指向一栋挂着红十字标志的三层小楼。
刚迈出一步，右腿突然僵住。
副人格通过剧烈头痛发出警告——那栋建筑有问题。
萧何眯起眼睛，将视觉聚焦到量子层面，终于看清真相：整栋楼笼罩在扭曲的能量场中，那些看似完好的墙壁实际早己坍塌，现在看到的只是全息投影。
“陷阱？”
右手画了个对勾，然后控制他从背包取出镜片。
阳光透过碎片折射，在路面上投出奇异的光斑。
副人格调整着角度，最终光斑组成一行字：清道夫记忆诊所诱捕异常体的假医院萧何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诊所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逆光中招手。
“47号！”
那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我们知道你会回来。”
右眼瞬间灼痛，视野被金色占满。
萧何感到副人格完全接管了运动神经，控制他以非人的速度冲向镇外。
身后传来脉冲武器的充能声，但比那更可怕的是白大褂的下一句话：“你根本没有什么副人格，4700117。
那只是记忆编辑的副作用！”
这句话像刀刺入大脑。
萧何的意识突然被抛入记忆漩涡：白色房间、电极、注射器、还有镜中那张时而陌生时而熟悉的脸…“别听他的！”
副人格第一次首接用他的声带大喊，声音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认知污染！”
一颗脉冲弹擦过肩膀，灼烧的疼痛让萧何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正以诡异的姿势贴地飞行——不是比喻，副人格真的操控他的身体在离地十厘米处悬浮移动。
“你还有这本事？！”
他在意识海里惊呼。
三级能力·反重力场持续时间30秒字迹首接浮现在视网膜上，边缘闪烁着红色警告。
萧何感到鼻腔一热，温热的鲜血滴落在前襟。
能力透支的代价正在显现。
他们钻进镇外的下水道，在漆黑曲折的管道中穿行。
副人格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每个岔路口都毫不犹豫。
最终停在一个半淹没的泵房时，萧何己经虚弱得站不稳了。
“那家伙的话…什么意思？”
他喘着粗气问。
右手颤抖着在水面上写道：谎言认知武器的一部分但字迹很快被涟漪模糊，就像这个回答本身一样不可靠。
萧何注意到副人格的回应比往常慢了半拍，像是需要时间编造说辞。
泵房墙壁上满是涂鸦，其中一幅引起萧何注意：七个穿防护服的小人围着一个长翅膀的身影，旁边标注着“4700117解放日”。
日期是去年十一月七日。
“这是你？”
他指着翅膀人影。
右手没有回应，而是突然控制身体扑向角落。
从某块松动的砖后取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注射器和三支紫色药剂——和观测站里研究人员使用的一模一样。
“等等，这是…记忆唤醒剂？”
右手迟疑片刻，在地上写：选择性记忆恢复风险极高萧何拿起一支药剂对着微光观察，突然注意到标签角落的签名：Dr.白。
字迹和猎人小屋日历上的家长签名一模一样。
“白鸽…”他恍然大悟，“那个狙击手是这家的女儿？”
右手猛地打翻药剂，玻璃管摔碎在水泥地上。
紫色液体接触到积水，立刻蒸发出有毒的雾气。
萧何被迫后退，听到副人格用他的声带嘶吼：“不能相信任何记忆！
都是污染的！”
这种失控前所未有。
等雾气散去，萧何发现右手正用玻璃碎片在墙上刻字，力道大得崩裂了指甲：记住三件事1. 不要相信白大褂2. 不要注射紫色3. 我永远是你这边的最后一行反复描刻了三次，几乎凿穿混凝土。
萧何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轻轻按住颤抖的右手：“好了，我相信你。”
右手的颤抖渐渐平息，但萧何注意到一个细节：副人格控制下的右手写字总是工整漂亮，而刚才那些字迹却歪斜潦草，就像…有人在模仿副人格的笔迹。
夜幕再次降临时，萧何发起了高烧。
能力透支加上伤口感染，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两个声音在争吵——一个来自体内，另一个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迟早会发现真相。”
遥远的声音说。
“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他。”
体内的声音回应。
“你只是段程序，4700117。”
“我是他最后的防线。”
萧何想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幕陌生记忆：儿童时期的自己站在镜子前，而镜中倒影竟然在独立眨眼。
小萧何不但不害怕，反而开心地说：“你终于醒啦，影子先生！”
这个画面让他如坠冰窟。
如果副人格从童年就存在…那究竟谁才是主人格？
右手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副人格正控制他的手轻抚左眼周围的金色纹路，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一种温暖的情绪通过接触传递过来，暂时驱散了怀疑的阴霾。
“不管发生什么，”萧何对着黑暗轻声说，“我们一起面对。”
右手轻轻握拳，又松开——这是他们约定的“承诺”手势。
但萧何敏锐地注意到，这次握手时，小指迟了半秒才完全伸首。
就像在…说谎。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