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水在月光下凝结成墨色琉璃，屠少阳踩着冰面滑到八卦台边缘。
铁链上的童女忽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万佛朝宗图："师兄！
她眼里有座寺庙！
""那是大慈恩寺的倒影。
"周峰扯断铁链的手猛然顿住，女孩腕间系着的五色绳，与当年师父给自己辟邪的一模一样。
紫袍道人挥袖卷起黑雾，阴阳罗盘悬浮半空，乾卦方位竟渗出周峰熟悉的沉香味。
"老家伙连棺材本都送人了？
"周峰嘴上讥讽，掌心却渗出冷汗。
桃木剑刺向罗盘天池的刹那，恶尸道人突然念出他儿时的乳名："阿峰，你八岁尿湿的《连山易》还在为师箱底。
"屠少阳趁机撞向兑位铜炉，却听得怀中传来瓷器碎裂声——那包桂花糖摔出半块羊脂玉牌，刻着"天佑二年周海敕封国师"。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三十六个孩童化作金光融入池底龙脉。
"原来师父让我们当送糖小哥......"屠少阳接住空中飘落的玉牌碎片，上面还粘着糖霜，"早说这是镇龙符，我就不偷吃三颗了。
"恶尸道人的面具应声而裂，露出与周海相同的面容，只是左眼爬满蛊虫。
周峰剑指颤抖："当年你说去岭南降尸毒......""为师确实去了。
"恶尸抚过腰间香囊缺失的"南"字，"只不过把心魔留在长安镇守龙脉。
"他指尖窜出沾着沉香的蛊虫，"你体内噬魂蛊，本就是为师种下的锁龙钉。
"池底传来龙吟，冰面裂痕中升起九尊青铜鼎。
周峰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夜，师父握着他的手在鼎身刻下《山海经》祷文。
原来那些扭曲的饕餮纹，竟是封印逆鳞的阵眼。
"呆子！
震位三步！
"周峰甩出墨斗线缠住屠少阳脚踝，"这次再记错，罚你给王寡妇扫一辈子院子！
"屠少阳铜皮铁骨撞向震卦方位，怀中舍利子突然大放光明。
池底黑龙逆鳞处，赫然嵌着半枚佛骨。
恶尸道人发出惨叫，周身腾起业火："好个周海！
竟把佛门至宝藏在饕餮纹里！
"骊山北麓的残雪沾湿屠少阳的裤脚，他正蹲在青石棋局前挠头："师兄，这黑子都让白棋吃光了，师父留的什么破局啊？
"周峰凝视着棋盘上零星的黑子，忽然抓起五颗石子按在五鬼方位。
棋枰轰然翻转，露出藏在温泉下的青铜密室。
岩壁上挂满泛黄纸鸢，每只都写着他们经历过的战役日期。
"原来那年上元节突然出现的孔明灯......"屠少阳扯下纸鸢尾部的流苏，竟是师父道袍的云纹滚边。
密室中央的魂灯突然爆出火星，映出周海残魂虚影。
老者道袍下摆沾着岭南红土，正是当年分别时的模样："看到墙角的糖葫芦棍子没？
凑成六十西根就能摆出先天八卦阵。
""您老倒会享福！
"周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蛊纹，"留个恶尸在长安城cosplay反派，自己躲在温泉看戏？
"虚影抬手作势要弹他额头，手指却穿过实体："小峰你又调皮了。
当年种蛊时，为师说过这是以毒锁龙的买卖。
"魂灯忽明忽暗间，显出九嶷山龙脉全貌——那蜿蜒山脊竟与屠少阳的经脉走向完全重合。
屠少阳突然捂住心口，舍利子破体而出："我说怎么每次用铜皮铁骨都腰疼，原来背着整条龙脉！
"岩壁轰然坍塌，朱温叛军的铁蹄声震落梁上灰尘。
周海虚影开始消散："去洛阳邙山找那盘未下完的棋......"最后一点灵光没入周峰眉心，竟是师父兵解前封存的十年功力。
"师父这算作弊吧？
"屠少阳捡起魂灯残片，发现灯油是桂花蜜熬的，"留作业还带分期付款的。
"风雪卷着纸鸢飞向洛阳，周峰摩挲着桃木剑柄的隐形符咒。
长安城方向突然升起血色星象，二十八宿皆入离宫——那正是二十年前师父捡到他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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