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眼初现凌晨三点过七分。
市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像被遗弃在时间之外。
惨白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嗡鸣,是这方寂静里唯一固执的噪音,光线泼洒下来,冰冷地舔舐着墙壁上洁白的瓷砖、不锈钢器械台上整齐排列的刀剪锯凿,以及房间中央那张庞大的、泛着金属寒光的不锈钢解剖台。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浓烈到刺鼻的气味,像一层无形的、粘稠的膜,紧紧裹住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化学品的冰冷质感。
更深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本身的、类似铁锈混着湿土的陈旧气息,顽固地沉淀在地面,任凭换气扇如何嘶哑地运转,也无法彻底驱散。
我的指尖隔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按压在冰冷的皮肤上。
那触感奇异而沉重,既带着生命消逝后无可挽回的僵硬,又残留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柔软余韵。
缝合针带着细韧的缝线,灵巧地在女尸胸腹间那道巨大的Y字形切口边缘穿梭、咬合,将翻开的皮肉重新规整、拉拢。
动作早已成为刻进骨髓的本能,稳定、精确、不带丝毫犹豫。
右眼的世界里,只有这具苍白、沉默、被死亡彻底占据的躯壳。
线条清晰,轮廓分明,是法医学图谱上最标准的注解。
但我的左眼——这枚生来就镶嵌着异样命运的透镜——却承载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解剖室的角落,空气似乎比别处更浑浊几分。
一个穿着二十年前款式、洗得发白的确良工装的男人蜷缩在那里,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破布。
他怀里紧抱着一只早已干瘪的皮球,浑浊无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解剖台上正在缝合的躯体,嘴唇无声地、持续地开合着,重复着破碎的音节。
那执念早已磨损了形态,只剩下纯粹的残响。
稍远一点,靠近排风扇的位置,一个模糊得几乎快要散掉的小小影子,像水汽凝结的轮廓,总在模仿着排风扇叶片的转动,一圈,又一圈,发出只有我能感知的、微弱的、充满困惑的呜咽。
他们是被困在此地的残渣,是死亡在时间长河中溅起又被遗忘的涟漪,是左眼视野里恒常的、令人麻木的布景。
指尖的缝合动作流畅而精准,针尖刺入,线体穿过,收紧,打结。
再刺入,再穿过,再收紧……就在这机械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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