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出租屋的门时,雨水顺着裤管滴在地板上,在斑驳的水泥地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地图。
他踢掉湿透的雨靴,保温箱“咚”地砸在桌上,里面的麻辣烫还冒着热气——那是他刚才赔给客户的钱买的,母亲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小默回来啦?”
里屋传来轻咳声,母亲林淑芬扶着门框站在那儿,病号服的领口沾着药渍,“我就说你肯定要淋成落汤鸡,药罐子在灶上温着呢。”
陈默赶紧把雨衣挂到墙上,笑着应:“妈,我买了麻辣烫,您趁热吃。”
他掀开保温箱,红油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却被他悄悄拨到一边——刚才客户的佛跳墙太贵,他实在舍不得全倒掉,挑了半盒麻辣烫给母亲,自己端起凉掉的粥。
林淑芬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的耳朵看。
“妈,您看什么呢?”
陈默摸了摸耳后,红痣还在,从小就有,母亲总说像颗小樱桃。
“没什么。”
她别过脸,舀了勺粥,“今天送单顺利吗?
雨这么大,别摔着了。”
陈默喉咙发紧。
他想起巷口的老头,想起客户心声里的“仇人”,想起玉佩——此刻正被他攥在手心里,青灰色的玉面泛着冷意,不知何时竟渗出一丝血丝。
“挺顺利的。”
他低头扒拉着粥,“对了,妈,您当年生我的时候,是不是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来帮忙?”
林淑芬的手顿了顿,粥勺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胡说什么?”
她低头搅粥,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那时候医院人多,哪有什么老头……”“可我今天遇到个老头,他说二十三年前的暴雨天,有个女人抱着婴儿来他那儿躲雨,那女人长得像您。”
陈默掏出玉佩,“他还问我耳后有没有红痣,说这玉是祖传的……”“小默!”
林淑芬突然提高声音,手按在胸口,“不许再说这些了!”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病号服下的身体微微发抖。
陈默吓了一跳。
他从未见过母亲这么激动,上回母亲发病还是三个月前,透析管堵塞,整个人疼得蜷成一团。
他慌忙起身去扶,却触到母亲后背的冷汗——那汗不是温热的,带着诡异的黏腻。
“妈,您怎么了?”
他声音发颤。
林淑芬深吸几口气,勉强扯出个笑:“老了,血压高。”
她转身往厨房走,“我去倒杯水,你赶紧吃饭,明天还要早起送单。”
门“砰”地关上,陈默盯着母亲的背影,突然听见她压抑的呜咽。
“叮——”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缴费提醒:“林淑芬明日需缴纳透析费2800元,请尽快办理。”
陈默捏紧手机,指节发白。
他摸出兜里的玉佩,血丝己经蔓延到整个玉面,像团凝固的血。
刚才在巷口,老头说“收好了,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好”——现在看来,这玉根本不是“祖传的”,而是藏着什么他必须知道的秘密。
“咔嗒。”
里屋传来动静。
陈默推开门,母亲正蹲在地上,从床底拖出个木箱子。
箱子上了锁,锈迹斑斑的锁头在她手里晃得叮当响。
“妈,您拿这个干什么?”
陈默上前要帮忙,被她一把推开。
“不用你管!”
林淑芬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你爸的东西,你爸走的时候说……说等你二十三岁再给你!”
陈默愣住了。
他从未听母亲提过父亲,只知道父亲在他出生那年“出了意外”。
此刻木箱子上刻着的“陈”字,和他胸口的玉佩纹路竟一模一样。
“爸的东西?”
他伸手去碰箱子,指尖刚触到锁头,玉佩突然剧烈发烫,血丝“唰”地窜到他掌心,在皮肤上烙出个红印。
“啊!”
林淑芬尖叫一声,箱子“哐当”落地,锁头裂成两半。
陈默顾不上疼,蹲下身翻找。
箱子里只有几件旧衣服,最底下压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皮上写着“林淑芬 1998”。
他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是母亲的笔迹:“1998年7月15日,暴雨。
我在巷口遇见周师傅,他说他是‘镇灵人’,能看见脏东西。
他说小默的命格特殊,是‘锁龙井’的封印钥匙,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他……”“7月16日,周师傅给了我这块玉佩,说能挡灾。
可他走的时候,我看见他后颈有块青斑,像条蛇……”“7月20日,小默出生了。
他耳后有颗红痣,和周师傅说的一模一样。
护士说这孩子命硬,我信了——可今天,我在他玉佩里看见了血丝,和当年周师傅临死前一模一样……”“最后一页:小默二十三岁了。
我不能再瞒他了。
周师傅说的‘锁龙井’要开了,旱魃要醒了。
小默的玉佩是钥匙,也是祭品……”“哗啦。”
日记本掉在地上,陈默捡起时,一张照片从里面滑出来。
照片里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头,后颈果然有块青黑色的蛇形斑纹——正是巷口那个修车摊的老头!
“小默……”林淑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哭腔,“你爸不是普通人,他是……是镇灵人。
当年为了封印旱魃,他……”“叮铃铃——”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急诊的电话:“林淑芬女士家属吗?
您母亲现在情况危急,请立即来医院!”
陈默抬头,正看见母亲捂着胸口,嘴角溢出黑血。
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木箱子,又指向他胸口的玉佩:“小默……玉佩……快……”陈默冲过去抱起母亲,玉佩在胸口烫得他生疼。
他听见母亲的心声,混着剧烈的咳嗽:“对不起……没告诉你真相……周师傅说,旱魃要醒,必须用陈氏血脉的玉佩献祭……可我不想你死……”“妈,您不会有事的!”
陈默冲出门,雨水拍在脸上,“我这就带您去医院!”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每一盏灯上都沾着灰尘,像蒙了层血纱。
陈默跑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瞥见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正是巷口那个。
老头的嘴动了动,陈默听见他的心声:“晚了……旱魃的封印,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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