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珪的指尖悬在玉玺上方半寸处,冰凉的玉气与掌心残留的余温激烈碰撞。
殿外忽起一阵穿堂风,烛火剧烈摇晃,将他映在蟠龙藻井上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兽。
那道渗入玉中的血痕在光影变幻间愈发猩红,仿佛随时会顺着纹路爬出玉玺。
“陛下,该处置遗诏了。”
控鹤军都尉的声音惊得他浑身一颤。
都尉不知何时己捧来镶金檀木匣,匣中泛黄的圣旨卷角微微发潮,墨迹在雨水浸透的边缘晕染成诡异的灰黑色。
朱友珪突然想起昨夜暴雨中侍卫们异常的表现 —— 那些跪伏的禁卫,还有老太监眼底的了然,分明是有人提前布下了局。
玉玺被收入袖中时,玉面的凉意透过衣料灼得他心口发疼。
当他转身走向殿外,余光瞥见铜镜里的自己:甲胄溅满血点,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半片明黄的帐幔残屑,活像从修罗场爬出的恶鬼。
廊下积水倒映着初升的朝阳,却照不亮他心底翻涌的阴云。
皇城朱雀门外,更鼓声与晨钟交错响起。
朱友珪踩着满地碎叶走向前殿,发现原本该守卫宫门的羽林军竟换了陌生面孔。
为首将领甲胄上的纹饰并非控鹤军徽记,而是带着细微磨损的玄铁鹰纹 —— 那是二哥朱友文麾下天威军的标志。
“臣等恭迎陛下。”
将领单膝跪地时,朱友珪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牌刻着 “朱友贞” 三个字。
这个向来低调的五弟,此刻竟带着天威军接管了皇城防务。
朱友珪攥紧袖中的玉玺,玉上血痕硌得掌心生疼,恍惚间听见朱温临终那句 “你终究不是他” 在耳边回响。
前殿议事厅内,数十盏宫灯将满朝文武的面孔照得忽明忽暗。
朱友珪登上龙椅时,听见下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定是狰狞可怖,但更令群臣胆寒的,是蟠龙柱上还滴落着未干的血迹。
“陛下,先帝遗诏……” 宰相敬翔颤巍巍展开圣旨,声音却陡然凝固在喉间。
朱友珪顺着他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空白的圣旨末尾,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红字迹,像被血浸泡透的藤蔓般蜿蜒缠绕 ——“传位友文,诛逆子友珪”。
殿内瞬间炸开锅,武将们按剑而起,文官们抱头鼠窜。
朱友珪死死攥住龙椅扶手,袖中的玉玺突然发烫,血痕在玉中疯狂游走,宛如一条垂死挣扎的赤蛇。
他想起昨夜玉玺渗血的诡异情景,突然意识到这场宫变恐怕只是更大阴谋的开端。
“肃静!”
朱友珪猛地拍案,震落龙椅扶手上的金箔。
他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那是三年前为朱温挡箭留下的印记。
“先帝临终前亲口传位,尔等敢质疑天家血脉?”
谎言出口的瞬间,袖中玉玺突然发出尖锐嗡鸣,血痕竟顺着他的袖口爬向脖颈。
就在这时,朱友贞带着天威军闯入大殿,甲胄碰撞声惊得群臣纷纷退避。
五弟望着龙椅上的朱友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朱友珪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玄铁鹰纹,突然明白朱温那句遗言的深意 —— 原来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弑父的凶手,而是这枚染血玉玺背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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