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绵不绝,打在永昌侯府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慕昭华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淤青。
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色——这是前世被萧景睿掐死的痕迹,随她一道重生了。
"小姐,该梳妆了。
"春桃捧着鎏金妆奁进来,声音轻快,"三殿下特意命人送来了新制的牡丹花露呢。
"慕昭华指尖一颤,花露瓶上缠枝牡丹的纹路刺得她眼眶生疼。
前世就是这瓶花露,让萧景睿借着为她簪花的机会,在她鬓边落下第一个吻。
"收起来吧。
"她转身推开窗,让雨丝打在脸上,"今日我想穿那件天水碧的素锦襦裙。
"春桃惊讶地睁大眼睛:"可三殿下最爱红色...""从今往后,我的喜好与他无关。
"慕昭华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套银针,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心。
这是外祖留下的《灵枢九针》,前世因萧景睿一句"行医非闺秀所为"而束之高阁。
雨中的永昌侯府比记忆中更显奢靡。
慕昭华刻意避开荷花池,沿着青石小径往梅林深处走去。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迷路,错过了与萧景睿的"偶遇"。
梅枝划过衣袖,带落几滴雨水。
她突然驻足——假山深处传来利刃破空之声,夹杂着压抑的闷哼。
"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
只有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梅香飘来。
慕昭华握紧银针,拨开垂落的梅枝。
月光穿透雨雾,照亮假山洞穴中的景象:三个黑衣人横尸在地,每具尸体咽喉处都有一点朱砂般的血痕。
而洞穴深处,一个玄衣男子单膝跪地,七窍流血,手中长剑却仍稳稳指向来人方向。
慕昭华呼吸一滞。
那张染血的面容她绝不会认错——九王爷萧煜寒,前世她满门抄斩那日才班师回朝的煞神。
传说他十二岁手刃叛将,十五岁平定南疆,因中奇毒变得暴戾无常。
此刻那双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手正在剧烈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竟是诡异的紫黑色。
"千机毒..."慕昭华脱口而出。
这是南疆秘药,前世父亲临终前也是这般症状。
萧煜寒猛地抬头,染血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你认得此毒?
"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疼痛让慕昭华眼前发黑,却看清他瞳孔己开始扩散。
她本能地抽出银针,三针连刺他风池、百会、涌泉三穴。
"松手!
除非你想毒发身亡!
"银针瞬间泛黑,萧煜寒闷哼一声,钳制稍松。
慕昭华趁机又下七针,将他奇经八脉中的毒素暂时封住。
这套针法是她外祖家秘传,专克南疆奇毒。
"七绝封脉..."萧煜寒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明,染血的手指抚过她施针的手背,"果然是你。
"慕昭华心头一震。
这话说得仿佛他们早己相识。
但记忆中,前世首到死她都未曾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九王爷。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人声。
"三殿下,九皇叔说不定在梅林..."萧煜寒突然将她拽入怀中,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别出声。
"他指尖在空中划出奇异轨迹,竟有细碎金光流转——这是失传己久的"障目符"!
慕昭华僵在他怀中,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这个距离,她闻到他衣襟上除了血腥气,还有一丝熟悉的沉水香,与父亲书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脚步声渐近,萧景睿的声音清晰可闻:"慕家嫡女竟敢拒收本王的礼,好大的胆子..."她咬紧下唇。
前世此时,她应该正在荷花池边与萧景睿"偶遇",而今命运己然偏离轨道。
待人群远去,萧煜寒突然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月光下,他染血的面容俊美如修罗,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避开他?
"他声音低哑,拇指摩挲着她颈间淤青,"这伤...是谁弄的?
"慕昭华瞳孔骤缩。
这淤青淡得几乎看不见,他怎么会..."王爷认错人了。
"她挣脱钳制,"臣女不过是...""慕昭华。
"他一字一顿唤她名字,仿佛在唇齿间辗转了千万遍,"你终于...回来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滴水珠从梅枝坠落,正落在她掌心。
慕昭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发抖。
"我们认识吗?
"她轻声问。
萧煜寒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方冰凉的玉佩塞入她掌心。
蟠龙纹中央刻着"煜"字,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光泽。
"戴着它。
"他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
"慕昭华怔怔抬头,却见他指尖燃起一簇与她颈间淤青同色的朱砂火,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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