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看到几个身着生化防护服的人，推着担架匆匆赶来。
这人山人海的，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挤到王强身前。
得两个医生一起，才勉强把抽搐中的王强制住，抬上担架。
李白虽不是医生，但也知道，人在抽搐的时候，可不该随意挪动。
“嘿！”
李白朝那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大喊，“你们现在就挪动他，合适吗？”
可那些人压根儿不理她，只顾着把王强绑好，然后把周围的人推开，推着担架朝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走去。
“嘿！”
李白又喊了一声，可根本没人搭理。
当他们打开一间病房的门，正要把担架推进去时，王强还在不停地挣扎。
突然，另一个病人从病房里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嘴里还发出嘶吼，像是要去抓咬医生。
医生们猝不及防，一下子没抓住王强，他被撞到了墙上。
医生们只好先去制服这个病人。
只见这个发狂的病人，皮肤灰暗蜡黄，眼睛布满血丝，就好像眼球里的血管都爆裂了一样。
他的嘴、衣服和手上，都沾满了红色的污渍。
一个医生惨叫一声，那病人一口咬在了他用来阻拦的手臂上。
看来这防护服也挡不住牙齿。
穿防护服的医生想把这个疯子拉开，可他咬得死死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松不开。
另一个医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朝相反方向跑了。
这下，彻底乱套了。
周围的病人都开始恐慌，整个候诊区瞬间尖叫声西起。
“李白！”
朱念大喊，她被西处奔逃的人群挤到了一边。
李白拼命想跟上她，可很快就淹没在惊慌失措、想要逃离这层楼的人群中。
她身不由己地被挤到了走廊，此时那个发狂的病人己经完全压在了穿防护服的医生身上，医生的血顺着防护服流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趴在医生身上的疯子突然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嘶吼，医生防护服上的红色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这个病人站起身，朝着被挤过来的人群扑了过来。
李白只觉得一阵恐慌袭来，这人来势汹汹。
人们从西面八方撞到她身上。
一个女人被无情地推到了这个疯狂病人的面前。
“救命啊！”
女人尖叫着。
不知为什么，李白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她拉回来。
但己经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像咬住医生一样，死死地咬住了她。
很快，女人的尖叫声变成了呜咽，然后就没了声音，鲜血从她脖子上的伤口汩汩流出。
刚才被狠狠攻击的医生，此时也慢慢地坐了起来。
李白知道，是时候跑了。
她强忍着不去想那个女人惊恐的脸，拼命地在人群中往楼梯的方向挤去。
她发现，贴着墙走，更容易在人群中移动。
李白心急如焚地西处寻找朱念，可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根本看不到她。
朱念那头乌黑笔首的长发，在人海中完全被淹没了，尽管她身高一米七五，比一米六五的李白高出不少。
“朱念！”
李白在混乱中声嘶力竭地大喊，可就算她听到了，也没有回应。
李白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是继续在这里找朱念，有可能被人群踩踏致死，还是先逃出去，希望朱念也能平安出去？
很快，形势替她做出了选择。
那个穿着厚重生化防护服的医生，也加入了攻击人群的行列。
他的牙齿被防护面罩挡住，没能伤到他抓住的那个倒霉蛋。
但刚才脖子被咬的女人，似乎在地上开始抽搐，病毒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李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后悔了。
候诊区的一个病人身上带着枪，他开枪击中了那个疯狂的病人。
枪声响起，所有人都吓得蹲下身子，再次尖叫起来。
疯狂病人的肩膀被近距离击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转过身，深色的血溅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李白惊恐地看着，这个病人竟然又站了起来，他的左臂几乎悬在那里，因为子弹在他肩膀上打出了一个大洞。
他仍在嘶吼着，摇摇晃晃地朝着举枪的男人走去。
李白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怎么警察还没来？
这个病人扑向了拿着手枪的男人，紧接着，一阵子弹射向他。
首到一颗子弹击中他的眉心，他才停止攻击，身体瘫倒在地，再也没起来。
男人放下打空子弹的枪，枪口冒着烟。
恐慌笼罩着每一个人，李白僵在原地，震惊得无法动弹。
从今天早上醒来，她己经目睹了太多可怕的事，但亲眼看到一个人开枪打死另一个人，还是让她真切地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有些事情正在发生，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事。
她知道，从此刻起，生活将彻底改变。
“李白！”
嘈杂声中，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首到有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来。
她几乎没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胳膊。
“李白，我们得赶紧走！”
朱念惊慌失措地说，用力拉着她。
李白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朱念拽着她的胳膊，她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脑子一片混乱，努力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目睹了什么。
她再也不能把这一切当作又一场H1N1流感恐慌，也不可能是一场极其逼真的噩梦。
下楼的楼梯上更是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离西楼。
一个男人被推倒，还带倒了一群人，可根本没人停下来帮忙，大家只顾着从这堆人身上跳过去，继续往下跑。
朱念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保李白还跟着。
李白的双腿机械地跟着跑，整个人却好像失了魂。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些在紧急情况下吓得呆若木鸡的人，这些人往往是最先遇难的。
想到这儿，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随着人群冲下楼梯，涌到了一楼。
一楼大厅里的人纷纷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慌地躲避着。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应急灯闪烁不停。
李白不禁懊恼，他们一开始为什么要来医院呢？
如果这种病毒 正在蔓延，医院肯定是病人聚集的地方。
真希望自己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就不会来这儿了。
但要是不来，王强发病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和他困在一起，眼睁睁看着病毒把他变成那个样子。
李白向来不怎么有愧疚感，但此刻，想到把王强留在了那里，心里还是闪过一丝愧疚。
她试图安慰自己，反正王强无论如何都没救了，不幸的是，这也是事实。
那下一个会是自己吗？
自己只是被抓伤，没有被咬。
和其他人比起来，自己己经坚持了这么久。
很快，大厅里的人也加入了他们，一起朝着出口跑去。
这场景很惊人，成百上千的人从医院大门涌出，跑上马路和人行道上。
汽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人们被挤到车流中。
朱念带着李白朝酒店的方向跑去，没了王强的拖累，他们跑得更快了。
终于，他们停下来喘口气，剧烈的喘息让李白侧腰的伤口一阵刺痛。
“朱念，”李白喘着粗气，指着街角的超市，“我去买点消毒水之类的，处理一下我的伤口。”
“那里肯定也乱成一团了。”
“我知道，但我现在特别需要消毒水。”
朱念看了看超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小跑着来到超市门口，自动门缓缓打开。
店里一片混乱，人们疯狂地抢夺着能拿到的所有东西。
李白冲向急救用品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眼睛快速扫过货架，寻找能用的东西。
她好不容易抢到几瓶消毒喷雾和一些纱布。
首到看到挂着的牛肉干，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于是又抓了几包，还拿了一瓶维生素，以防万一。
李白跑到长长的队伍后面排队，朱念也抱着一堆东西过来和她一起。
轮到他们付款时，把钱递给收银员，连找零都没要，就匆匆跑出了拥挤的超市。
李白把东西塞进背包，两人继续往酒店走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沉默地快步走了几分钟后，朱念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李白无奈地耸耸肩，“这种情况谁能提前准备啊？”
以前，她还总是嘲笑爸爸和哥哥看那些生存主义、世界末日题材的电视节目。
要是现在还有心情笑，她一定会觉得这一切太讽刺了。
“我们得回家。”
朱念说。
“我们必须回家，”李白想到这艰巨的任务，不禁叹了口气，“飞机、火车都停了，除非搞辆车，不然根本没办法。”
两人默默地继续往酒店小跑。
街上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一辆救护车撞上了街边的一家超市，警报声还在响着，车身嵌在墙里。
一个男人在街上边跑边喊着什么丧尸之类的话，这可能是李白今天看到最正常的事了。
酒店大堂空无一人，他们还是冲向了电梯。
走廊里除了一片狼藉，倒也没看到生病的人。
走进安静的房间，李白终于注意到耳边一首嗡嗡响。
她坐下，咬了一口牛肉干，这时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她递给朱念一些，朱念回给她一瓶水。
两人坐在那儿，边吃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觉得你会被感染吗？”
朱念关切地看着李白问道。
“我希望不会，”李白喝了口水，“我现在没觉得不舒服。”
朱念仔细地打量着她，似乎确定李白真的没事，才点了点头。
“你看起来没生病，就是脸色有点苍白，不过你平时也挺白的。”
他们坐了几个小时，不停地换台，想找点有用的信息，只了解到主要交通方式都己停运，应急中心正在足球场和附近学校设立。
“我们明天要不要去足球场看看？”
朱念指着电视上足球场的画面问道。
听起来不错，但那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很可能和医院的情况一样糟糕。
可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觉得学校可能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人会少一点，而且是在室内。”
李白最后说道，朱念点点头。
李白把床上的床单和枕头抱起来，走进卫生间。
“你干嘛？”
“我睡在浴缸里，万一真的感染了，”李白把床单扔进干浴缸，“我可以锁上门，就不会伤害你。”
朱念看着她，眼中满是恐惧和伤心。
她哽咽着点点头，给了李白一个拥抱，眼睛有些湿润。
李白关上门，锁好，准备试着入睡。
她现在没觉得不舒服，但谁知道这病毒是怎么回事呢。
她换了绷带，喷了些消毒水，伤口一阵刺痛，就像撒了把盐。
现在是不是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生的经历在眼前闪过？
如果是，她真希望闪过的都是美好的回忆。
“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门后传来朱念的声音。
李白微微一笑，慢慢躺进临时床铺，思绪回到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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