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方雨晴风风火火的推开病房门。
“陆先生,人工智能芯片的试验阶段开始了,专家说了,可以先给你植入一部分芯片。”
陆琛手中的苹果皮骤然断裂。
他没有丝毫犹豫:“好。”
方雨晴盯着他:“你可要想好了,这次试验有一定的风险,而且哪怕只植入一部分芯片,你的记忆也会开始呈现衰退的倒计时,你确定……”
“我确定。”
陆琛放下手中的苹果,语气里满是坚决:“最好今天就开始手术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好准备,将那些恶心的人,恶心的事,彻底的在他的世界清除。
左右记忆消除也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足够了。
手术室里,医生小心翼翼地将部分人工智能芯片植入陆琛的大脑。
“芯片开始蚕食你的海马体。”方雨晴在一旁观察着仪器上的数据:“你现在终止的话,还来得及。”
“继续。”
陆琛的手指在手术台上蜷起,芯片启动时穿过脊椎的电流,格外的清晰。
可这些刺痛比起他心里那块已经被剜掉的血肉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三小时后,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陆琛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一抹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一丝甜腻的茉莉香窜入鼻尖。
“阿琛,你终于醒了!”
宋之柔伏在床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声音哽咽:“今天是你做手术的日子,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疼不疼啊……”
她看起来心疼极了,连触碰陆琛额头上伤口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陆琛不着痕迹的躲开她,嗓音沙哑:“还好。”
宋之柔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将手贴在她的脸上:“你放心阿琛,这段时间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重新举办一次婚礼,无论你的渐冻症能不能好,我都照顾你一辈子。”
陆琛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这不是渐冻症手术后的伤口,而是智能芯片的连接口。
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宋之柔。
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我给你擦拭一下伤口吧。”
宋之柔抽了下鼻翼,没等陆琛同意,捏起了旁边的棉签。
陆琛的思绪闪了一下,棉签已经沾到了他的伤口上。
女人的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艺术品,只要稍一用力就碎了。
可她越是温柔,陆琛的心就跳的越疼。
当初他设计服装时也受过伤,得知消息后的宋之柔立刻从外地跑回来看他。
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跑回来时裙摆都脏了,整个人风尘仆仆的。
她就蹲在他的面前,像现在一样替他清理着伤口。
清理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那个时候陆琛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幸福了,因为有人把他爱到了骨子里。
可现在却告诉他,那些全都是假的。
头部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痛到人心里去。
“阿琛,别动,忍一下。”
擦完伤口,宋之柔将用过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笑的温柔:“阿琛,工作上还有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她俯下身,想在陆琛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陆琛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活色生香,一股生理性的反胃汹涌的蹿到了喉间。
他压着喉头别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嗯。”
宋之柔的吻落了空,身子僵在了半空中,眼底瞬间划过了一抹愠怒,但很快又被温柔所替代。
“那我走了。”
“嗯。”
陆琛不想引起宋之柔的怀疑,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态度。
他没办法面对一个背叛他的女人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他没宋之柔这么强大的内心。
宋之柔离开后,陆琛就闭着眼开始休息。
睡梦中,那股剧痛一点一点的渗入骨髓,强行将他从梦中拽了出来。
好疼。
他的手下意识的想去触摸伤口,又在半空中忍下了。
伤口又疼又烫,像是被火灼烧着,牵动着五脏六腑,他想伸手按呼叫铃,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多时,身下的被单已然被冷汗浸湿,陆琛疼的额角的青筋暴起,意识也逐渐模糊。
“陆先生,你恢复的……”
方雨晴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陆琛蜷缩在床上,原本清俊的脸满脸通红。
她心头重重一跳,冲过去查看他的伤口。
果然,伤口的周围已经红肿溃烂,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不好了,伤口感染了!”
她连忙冲外面喊:“医生,医生!”
陆琛被推进手术室紧急治疗,好在发现的及时,命算是保住了。
醒来时,一片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瞳孔逐渐聚焦。
是宋之柔。
“阿琛。”
宋之柔的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看起来很是着急:“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躺了有多久吗?你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一滴泪水滴在了陆琛的手背上,烫的他指尖微缩。
他盯着宋之柔这张脸,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和她的记忆变得似乎很模糊。
“你……”他费力的蠕动着唇瓣,像是在确定自己的记忆:“还记得我曾经在大雪天里等了你一夜吗?”
宋之柔怔住了。
她没想到陆琛会突然说起这件事,但这件事太过令人深刻,随随便便一揪,就足以让那些记忆在脑海中炸开。
三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冰雕艺术展在江城举行,可她却错过了。
陆琛为了哄她开心,就在暴雪的天气里,自己在他们家公寓楼下的篮球场上亲手搭了一件两米高的“冰雕”。
两米,再加上一些细心雕琢刻画的细节,全都一个人完成。
信息是晚上12点发的,但宋之柔看到的时候,已经凌晨3点了。
她跑到篮球场时,在江城位高权重的陆琛就站在厚厚的雪地里,积雪堆积在他的肩头,唯有脚下的那块地,干干净净。
“阿琛!”
宋之柔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时,他的手冻的又僵又硬,好似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断似的。
但他却对她咧嘴笑笑,只关心她的情绪:“之柔,这是我亲手为你雕的冰雕,喜欢吗?”
这句话,即便时隔三年再想起来,都依然格外的清晰。
是了,和陆琛在一起的这些年,他好像从没让她失望过。
无论是亲手做的生日蛋糕,还是自己花粉过敏却还是坚持每天给他带一束玫瑰花,亦或者是因为她差点和家里决裂……
他,都做的很好。
宋之柔静静的看着陆琛,不知为什么,曾经那些被他忽视掉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令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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