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执起紫毫笔,在莹白的纸笺上落下清秀字迹:“甥女高阳敬问舅父安好。”
“久未问安,心下甚愧。
闻舅父近日操劳国事,还望珍重贵体……”书信内容为普通家书,却并不寻常。
“甥女即将及笄,每每思及此事,未尝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甥女自幼失恃,这些年来,全赖舅父悉心照拂,方得平安长大。”
“舅父待我,既尽长辈之责,又补母亲之缺,此恩此德,甥女没齿难忘。”
“甥女深知,高阳与长孙家荣辱与共,血脉相连。
若他日所托非人,不仅甥女终身抱憾,更恐损母亲身后清名。
母亲在世时,常教导甥女要谨言慎行,莫辱没长孙家门风。
如今母亲仙逝,甥女每每思之,未尝不潸然泪下。”
“甥女虽不才,亦知婚姻大事关乎门楣。”
“若所嫁非人,非但甥女终身不幸,更恐连累舅父与长孙家颜面。
故若有人向父皇提亲,还望舅父务必为甥女把关,为长孙家的颜面考虑。
舅父历经朝堂风雨,慧眼如炬,必能明辨良莠,为甥女择一良配。”
“甥女斗胆恳请舅父,若闻有不适之选,万望在父皇面前为甥女进言。”
“甥女深知父皇疼爱,然天子日理万机,难免有失察之时。
唯赖舅父以国舅之尊,以长辈之亲,方能保全甥女终身,亦全母亲在天之灵。”
“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惟愿舅父保重贵体,甥女在深宫之中,日夜为舅父祈福。”
信成,高阳取过一方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压住信笺,待墨迹干透后,用特制的蜜蜡仔细封缄,蜡上还盖上了她独有的小印。
她轻击了一下手边的玉磬,清脆的声响未落,浦荭与徐菱便应声而入,悄步走到她跟前,垂首听命。
“浦荭,徐菱。”
高阳的目光扫过两位侍女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声音温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们自幼一同长大,这深宫之中,我能全心信任的,除了父皇,便只有你们二人了。”
她微微停顿,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浦荭与徐菱是自幼便侍奉在高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她们三人名义上虽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相伴着走过了深宫中无数个春秋。
高阳平日里虽得父皇万千宠爱,拥有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和特权,但她过去从未真正在意和动用过这些力量。
如今重活一世,这些看似寻常的恩宠与便利,若善加利用,皆可成为她在这深宫之中安身立命、甚至扭转乾坤的依仗。
浦荭心思缜密,处事稳妥;徐菱机敏灵动,善于应变。
她们见证了高阳从懵懂稚童到娇俏少女的每一步成长,也深知这位备受帝王宠爱的公主如今的反常改变,必定自有深意。
只见浦荭和徐菱立刻屈膝跪下,神色肃穆。
“公主言重了,”浦荭率先开口,声音沉稳。
“侍奉公主,是我等的本分,更是福气。”
徐菱紧接着道:“公主待我们如姐妹,我等早己发誓,此生此身皆愿为公主效力,万死不辞!”
高阳看着眼前两张写满忠诚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笃定。
前世,她们二人也是这般忠心耿耿,最终却受她牵连,落得凄惨下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起来吧,”高阳亲手扶起她们。
“往后,或许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倚仗你们相助。”
“但凭公主吩咐!”
两人异口同声,眼神坚定无比。
高阳满意地点点头,将封好的信件郑重地交到徐菱手中。
“徐菱,”高阳压低声音吩咐道。
“明日一早,你需避开所有耳目,亲自出宫一趟,务必将此信秘密亲手交到赵公长孙无忌府上,呈给舅父本人。”
“奴婢明白!”
徐菱神色一凛,立刻领命。
“请公主放心,奴婢定不辱使命!”
待徐菱退下,高阳展开第二张薛涛笺。
这一封,是写给韦贵妃的。
与给长孙无忌的家书不同,这封信写得首白许多。
她知道韦贵妃野心勃勃,与杨淑妃明争暗斗多年,最需要的便是能在陛下跟前说话的人。
“贵妃娘娘妆次:高阳尝闻韦氏有子,文武双全,德行出众……若得韦府求娶,高阳必感念于心。”
“他日若娘娘与杨氏有隙,高阳愿在父皇面前为娘娘美言。”
韦贵妃与杨淑妃相争多年,最缺的就是在父皇跟前能说上话的人。
而自己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这份助力,想必韦贵妃不会拒绝。
封好第二封信,高阳轻唤另一名贴身侍女浦荭。
“将这信悄悄送至韦贵妃宫中,交给韦贵妃的贴身侍女杜若。”
“务必小心行事。”
“是。”
浦荭躬身接过,悄步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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