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生堂门口，胖掌柜的骂声震得门框首晃：“你个蠢材！
熟地滋阴，生地凉血，要是给阴虚火旺的病人抓了生地，出了人命你担待得起吗？”
小伙计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汪汪：“掌柜的，我看这俩长得差不多……差不多？”
胖掌柜抄起算盘就要砸，“看好了！
熟地是用酒蒸制过的，色如漆，味甘甜；生地是晒干的，色褐黄，味微苦！”
他说得唾沫横飞，却没注意到路演明己带着路小念走到近前。
秦墨摇着扇子跟在后面，盯着药铺招牌念叨：“坎上巽下，水风井，主求贤若渴，倒是应了这‘济生’二字。”
路演明没理会秦墨的玄学，目光落在地上的两堆药材上。
确实，未经仔细辨别的生地熟地外形相似，但作为中药学教授，他能从纹理、断面、气味等细节一眼看穿。
“掌柜的稍安勿躁。”
他开口道，“其实辨别熟地生地，另有妙法。”
胖掌柜扭头见是个破衣少年，不屑道：“哪来的叫花子？
也敢插嘴老夫的药铺事？”
秦墨上前一步，折扇“啪”地展开：“掌柜的，我这朋友虽衣衫朴素，却懂医理。
方才你说用酒蒸制，可这堆‘熟地’……”他用扇尖点了点其中一堆，“怕是用红糖水染的吧？”
胖掌柜脸色一变：“你……你胡说！”
路演明蹲下身，捡起两块药材，放在鼻尖轻嗅：“秦兄所言非虚。
真熟地应有酒香气与药材的甘香，而这堆‘熟地’，只有甜腻的糖味，且断面不够油润。”
他又拿起生地，折断后指着断面：“生地断面应显菊花心纹理，此药纹理模糊，倒像是陈年未妥善储存的劣货。”
围观的路人啧啧称奇。
胖掌柜老脸涨红，强辩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路演明微微一笑，站起身对胖掌柜说，“掌柜的，可否借你水缸一用？”
说罢不待胖掌柜应声，自顾自走到药铺前的水缸旁，将两块药材放入水中。
“看好了。”
他朗声道，“真熟地入水，酒蒸的色素会缓慢渗出，水色呈琥珀黄；而这‘糖熟地’，色素会快速溶出，水色浑浊如红糖水。”
果然，片刻后，放“糖熟地”的水面迅速染上一层可疑的红。
“你……你这是妖法！”
胖掌柜气急败坏。
“这不是妖法，是辨药之术。”
路演明随后将目光转向药铺内，“掌柜的，你这药铺怕是不止这一处猫腻吧？
方才我还闻到后堂有股药材霉变的气味。”
“你……”胖掌柜额头冒汗，正要发作，里间突然跑出个十西五岁的少女，穿着青布襦裙，手里端着个药碗，正是陈曦。
她看到门口情形，连忙放下药碗：“爹，别吵了，王大婶还等着抓药呢！”
陈曦转向路演明，福了一礼：“这位小哥，小女子陈曦，多谢你指出药材问题。
只是我爹性子急，并非有意用假药害人，实是前段时间进药时被药商坑了……”路小念突然拽拽路演明衣角，小声说：“大哥哥，这个姐姐心里在想‘太好了，终于有人能治我爹的倔脾气了’，还有……后堂墙角那堆‘黄芪’，其实是‘南芪’冒充的，补气效果差很多！
也不知道得赔多少钱？”
路演明心中了然，看向陈曦：“陈姑娘，你家药铺若想长久，药材真伪是根本。
这样吧，我帮你把库房药材梳理一遍，辨明真伪，你只需给我和小女娃一顿饭吃，如何？”
陈曦眼睛一亮：“当真？
那太好了！
爹，你看……”胖掌柜还在犹豫，秦墨摇着扇子笑道：“掌柜的，我这朋友可是‘天医星’下凡，帮你辨药可是你的福气。
再说——”他压低声音，“我方才卜了一卦，你若错过这机缘，不出三日，必因假药惹上官司。”
胖掌柜本就心虚，听了这话更是心惊肉跳，忙堆起笑脸：“小哥大才！
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
快请进！
快请进！”
一行人走进药铺，空气中果然混杂着一股霉味和劣质香料的气味。
路演明让路小念坐在柜台旁，自己则跟着陈曦走进后堂。
秦墨则在药铺里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对着药柜摇头晃脑。
“小哥，你看这……”陈曦指着墙角一堆“黄芪”。
路演明拿起一根，放在手中揉搓：“这是南方产的‘南芪’，也称‘五指毛桃’，虽有补气之效，但远不及北方黄芪。
真品黄芪质地坚韧，断面皮部黄白，木部淡黄，有‘金井玉栏’之称，且气味清香。”
他一边讲解，一边从药柜里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七八味混淆药材：用商陆冒充人参的，用独角莲冒充天麻的，用苏合香树皮冒充降香的……陈曦看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有客人说药效不好，我爹还以为是病人忌口不严……”胖掌柜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不住地擦汗：“老夫糊涂！
老夫糊涂啊！”
路演明忽然停在一个药柜前，眉头紧锁。
柜子里放着几味开窍药，其中一味“麝香”颜色暗沉，气味刺鼻。
“这麝香……”他拿起一小块放在鼻尖，又用手指捻了捻，“是用猪胰子和香料伪造的，不仅无效，长期使用还可能损伤气血。”
“什么？！”
胖掌柜差点晕过去，“这……这可是花大价钱从西域商人那买的！”
路演明叹了口气：“药材之道，在于诚信。
以假充真，不仅害了病人，也毁了自己的招牌。”
就在这时，路小念突然指着药铺门口，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外面来了个捂着肚子打滚的叔叔，他说‘疼死了，快找大夫救救我’……还有，他口袋里掉出个令牌，上面写着‘捕’字！”
众人一惊，连忙跑出前堂。
只见门口果然有个捕快模样的汉子蜷缩在地，脸色惨白，冷汗首流，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呻吟。
“怎么回事？”
胖掌柜吓得躲到陈曦身后。
捕快咬牙道：“老子……老子刚才在对面吃了碗面，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快！
给老子抓点止痛药！”
路演明上前一步，蹲下身：“我是郎中，让我看看。”
他伸手按向捕快的腹部，刚触到肚脐周围，捕快就疼得大叫。
“拒按，痛势剧烈，伴有发热……”路演明神色凝重，“这不是普通的腹痛，是‘肠痈’，”也就是现代说的急性阑尾炎！
秦墨凑过来，看了看捕快的脸色，又掐指算了算：“不好！
路兄，此人病在腹中，恐有凶险！”
胖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肠痈？
那不是要人命的急症吗？
老夫可不会治啊！”
陈曦也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
去请城里的王大夫至少要一个时辰……”路演明站起身，目光坚定：“来不及了。
肠痈若不及时处理，脓成穿孔便回天乏术。
我有办法！”
他转向陈曦：“陈姑娘，快！
取三棱针、火折子、烈酒，再找干净的布和夹板！
秦兄，帮我稳住病人！”
“你……你要做什么？”
胖掌柜吓得声音都抖了。
路演明沉声道：“针灸泻热，推拿行气！
先稳住病情，再想办法！”
他要在这古代药铺，用最简陋的工具，施展现代中医结合古代针灸推拿的急救之术！
而门外渐渐聚拢的围观百姓，都好奇地看着这个破衣少年，不知道他能否在这危急关头，闯出一条生路。
秦可卿在马车里远远看着，手心里也捏了把汗，这个路演明，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与震撼。
这个病症到要看看他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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