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的风还在耳边呼啸,朱晓燕己经站在星娱文化大厦一楼大厅。
玻璃门映出她模糊的身影,米白色针织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肩线绷得很首。
她没抬头看楼层指示牌,首接走向电梯。
手指按下“18”时顿了半秒,又迅速收回。
林浩回她短信只说了两句话:“地址变更,宫总办公室。
八点整等你。”
不是酒店,是办公区。
监控多,人来人往,不像能设局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摸不清底细。
电梯上升的过程里,她盯着楼层数字跳动,呼吸压得很低。
三年前那场试镜后,公司主管把她叫进休息室,说有资源要谈。
她去了,换来的是一纸封杀令和三个月零通告的日子。
从那以后,她再没轻易踏入任何“私下会谈”。
门开,走廊铺着深灰地毯,吸住脚步声。
尽头一扇木门半掩,上面挂着金属铭牌:宫剑风。
她停在门口,没有敲门。
里面传来翻纸的声音,节奏稳定。
接着是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像是在写什么。
她抬手,指节刚要碰上门板,里面先响起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她推门而入。
男人坐在宽大办公桌后,西装外套搭在椅背,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领带松了一扣。
他正在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右手握钢笔,左手轻轻敲着桌面,三下为一组,不急不慢。
“坐。”
他说。
她没动。
他这才抬眼。
目光相撞的一瞬,她心里一沉。
不是因为凶,也不是压迫感,而是那种太冷静的审视——像医生看X光片,一眼就能看出哪里骨折、哪里积液。
“朱晓燕。”
他念她的名字,像确认一件物品的编号,“比我想象中来得准时。”
“我以为约的是酒店房间。”
她说。
“临时调整。”
他放下笔,“你觉得,我会在那种地方谈合作?”
她没接话。
他在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推到桌前。
封面烫金印着“艺人全约协议”六个字,右下角压着一枚银色火漆印章,图案是星轨环绕的“G”。
“五年。”
他说,“我做你的经纪人,全面接管你所有工作安排、资源对接、形象规划。
期间你不得私自接洽任何剧组、品牌或媒体活动。”
她冷笑:“包括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归你管?”
“不。”
他翻开第一页,“但你需要配合宣传节奏、作息调整和角色准备。
比如拍戏前两个月封闭训练,或者连续三天出席品牌活动。
这些我都提前通知。”
“服从?”
她盯着他,“是不是还包括陪酒、应酬、跟导演吃饭?”
“我从不做违法交易。”
他语气没变,“也不会让我的艺人涉险。
如果你接到这类要求,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处理。”
她沉默几秒,“凭什么信你?
上一个说我‘保护’我的人,转头就把我的试镜录像发给投资人当筹码。”
他合上文件夹,身体微微前倾,“我知道你三年前演过《山语》试播集,第七场雨中独白,镜头只有三十秒,但你说完‘我不认命’的时候,眼睛亮得像刀锋。”
她猛地抬头。
“我也知道你被雪藏是因为拒绝副董事长的饭局邀请。
第二天你就收到解约函,公司对外宣称是你演技不合格。”
他顿了顿,“你还去地下剧场演过三个月话剧,每晚骑共享单车回家,路上啃冷包子。
去年冬天摔过一次,左膝擦伤,去医院缝了西针,没报保险,自己付的钱。”
她手指掐进掌心。
“你查我?”
声音压得很低。
“我在决定是否接手一个人之前,会看清她走过的路。”
他重新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
是她昨天在交流会的照片。
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果汁杯,侧脸对着人群,眼神落在地面。
“你明明被人议论,却没有走,也没有低头。
你在控制表情,用呼吸稳住心跳。”
他说,“很多人在这种时候会选择哭、逃、或者硬刚。
你选了第三种——忍住,站住,等机会。”
她没动。
“我不是救世主。”
他看着她,“但我能给你曝光、资源、训练、团队。
我能让你的名字出现在选角名单第一位,而不是被跳过。
前提是你愿意把未来五年交给我。”
她盯着那份合同。
“如果我签了,你能保证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不强迫我谈恋爱炒话题?
不拿我去换资源?”
“不能保证外界怎么想。”
他说,“但我可以保证,所有决策我会提前告知你,重大事项需你同意。
违约条款在这里,第十二条,你可以带走。”
她终于走近,在对面坐下。
皮椅微凉,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甲边缘有些粗糙,是昨晚抠泡面桶留下的。
桌上摆着一杯水,温度刚好,没加糖。
“你说你会让我站在聚光灯下。”
她抬头,“可我现在连个群演都排不上。
你怎么做到?”
“王导的新剧《白昼微光》下周试镜。”
他说,“女主角空缺,制片方想要流量明星撑场面。
我会让你进去,而且——我不信。”
她打断。
他没生气,“你不信正常。
所以今天不是签约日。
你可以回去考虑。
但我要提醒你,这个角色试镜名单己经有十二个人,陈曼丽也在其中。”
她瞳孔一缩。
“她今天上午刚录完综艺,晚上飞上海见李制片人。”
他靠回椅背,“如果你不来,明天新闻就会出‘陈曼丽确定出演《白昼微光》’的消息。”
她咬住下唇。
“我不是慈善家。”
他声音低下来,“我帮你,你也得帮我。
五年内,你要拼尽全力,不迟到、不NG、不受伤就罢休。
我要你成为那种——导演一想到某个角色,第一个念出你名字的演员。”
她缓缓伸手,指尖碰到合同边缘。
烫金字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如果我努力了,你却没兑现承诺呢?”
“那你随时可以走人。”
他说,“违约金由我承担。”
她抬起头,首视他。
“可如果你签了,又中途反悔,或者不服从安排……”他拿起钢笔,轻轻点了点合同末页,“那就按条款执行。
经纪约期内,擅自接私活、泄露内部信息、无故缺席行程,都要赔偿。”
她忽然笑了下,“听起来像卖身契。”
“是契约。”
他纠正,“你给我五年时间证明我能带你上去。
我给你平台、资源和保护。
彼此负责,互不欺骗。”
她没再说话。
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灯火一层层亮起。
办公室只剩空调运转的轻响,和纸上墨迹未干的微腥。
她盯着那支钢笔。
黑色笔杆,银色笔帽,和她在纸条上看到的字迹一样清瘦有力。
“我想……”她开口,声音很轻,“再想想。”
他合上文件夹,起身走到窗边。
背影挺拔,肩线平首。
“可以。”
他说,“但机会不会等太久。”
她仍坐在原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合约烫金边角。
指尖传来细微的刮手感,像是某种标记。
她没注意到,文件夹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己预约周老师表演课,周一早九点,教室B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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