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
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两个打手冲进来,一把将林江河从冰冷的地上薅起来。
“走!”
林江河腿一软,像是没骨头似的被拖着走。
“妈的,软脚虾。”
一个打手骂骂咧咧。
被拖进一间屋子,一盏大灯泡照得他睁不开眼。
李世群还是那身西装,坐在桌子后头,正慢悠悠地擦着一副金丝眼镜。
他戴上眼镜,抬头看了一眼被绑在架子上的林江河,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旁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瘦子开了口:“姓名。”
林江河眼珠子动了动,嘴巴张了半天,没声音。
“问你话呢!
哑巴了?”
瘦子一拍桌子。
李世群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急。
他站起来,踱到林江河面前。
“江河同志,哦,不对,现在我该叫你‘孤星’了。”
李世群的声音不响,但每个字都跟钉子似的,“昨晚我跟你说的话,想了一夜,想通了没有?”
他顿了顿,凑到林江河耳边,声音更低了:“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夜来香’咖啡馆那位苏老板的骨头硬啊?”
林江河身体猛地一颤,眼神涣散,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嘴里干裂地冒出两个字:“水……水……呵。”
李世群首起身,笑了,“想喝水?
行啊。
说了,就让你喝个够。”
林江河还是那句话:“水……渴……妈……”李世群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冲瘦子使了个眼色。
瘦子立刻端来一瓢冷水,捏开林江河的嘴,粗暴地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
林江河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水混着口水鼻涕流了一脸,整个人狼狈得像条落水狗。
他一边咳,眼睛却在眼眶里飞快地转着,把屋里的一切都扫了一遍。
李世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别他妈跟我装蒜!
这点小伎俩,骗得了谁?”
他走回桌后坐下,敲了敲桌子:“我再问你一遍,‘惊蛰’计划,到底是什么?
你上线是谁?
你的下线,又都分布在哪些地方?”
林江河不咳嗽了,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
瘦子吼道。
“王二麻子……你家的鸡,下蛋了……嘿嘿……下了个方的……”林江河嘴里念念叨叨,说的全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李世群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江河,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他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你装疯卖傻就有用了?
我告诉你,党国多的是让你开口的法子!
你知道隔壁那个‘铁嘴’吗?
进来的时候跟你一样,嘴硬得很。
昨天晚上,一寸一寸地敲碎了他全身的骨头,他什么都招了!
你想试试吗?”
林江河好像被“敲碎骨头”几个字吓到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妈!
我疼!
我不想死!
呜呜呜……”哭声凄惨,听得人心里发毛。
瘦子有点懵,看向李世群:“头儿,这……”李世群死死盯着林江河,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林江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完全是一副精神崩溃的样子。
“哭完了?”
李世群冷冷地问。
林江河哭声一停,猛地抬起头,咧开嘴,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开始摇头晃脑地背东西:“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低头吃米饭……砰!”
李世群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妈的!
给我打!
我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等等!”
瘦子突然指着林江河的裤裆,一脸嫌恶,“头儿,你看……他……他好像吓尿了。”
一股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世群定睛一看,林江河的裤子湿了一大片,还在往下滴水。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嘴角挂着白沫,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
这下,连李世群都愣住了。
他自认是心理战的专家,见过各种各样的硬汉。
可装疯装到失禁的,这还是头一个。
生理反应是骗不了人的,难道……这个代号“孤星”的王牌特工,心理防线真的就这么脆弱?
被自己用那个女人一吓,就彻底垮了?
不可能!
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精英,怎么会是这种货色?
可眼前这副样子……李世群的脑子飞速旋转。
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手段高明,一出手就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对,一定是这样。
昨晚提到那个苏老板,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这里,李世群心里那点疑惑,瞬间被一股病态的快感取代了。
“哼,废物。”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我还以为是块多硬的骨头,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恢复了那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行了,别审了。
一个疯子,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他厌恶地摆了摆手,“把他拖回去,关着!
我倒要看看,他能疯到什么时候!”
他又瞥了一眼烂泥般的林江河,补充道:“找个医生给他看看,别真死在里头了。
我还得用他,去钓另一条大鱼呢。”
“是,头儿!”
林江河再次被拖回那间又黑又潮的牢房,像一袋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
铁门“哐当”一声锁死,外面看守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地上的林江河,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首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疯癫和恐惧?
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刀锋般的锐利。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确定无人后,慢慢地、艰难地翻了个身,脸朝着冰冷的墙壁。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节弯曲,用一种极其特殊、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力道,在墙上叩击起来。
一声长。
两声短。
一声长。
这是一种极其古老,只在最高层级联络中才会使用的密码。
墙壁那边,一片死寂。
林江河的心沉了下去。
难道判断失误?
这里没有自己人?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
“叩……叩叩……”墙壁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回应!
节奏和他刚才的敲击,完全对得上!
有人!
林江河精神一振,立刻用更快的速度敲出一串新的编码:你是谁?
墙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
然后,一阵新的、同样微弱的敲击声传来,每一个节拍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江河的心上。
那串编码翻译过来,只有三个字。
我是,老赵。
林江河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赵!
他的首属上级,沪江地下党的负责人!
那个据说为了保住自己,把他出卖了的叛徒?!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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