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蹲在灶台边,扒拉了两下灶膛里的柴火。
昨夜剩的炭火还没灭,他添了两根干树枝,火苗很快舔着了树枝,噼啪响了两声,陶罐里的鱼汤又冒起了细泡。
(还好炭火没熄,省得再钻木取火。
那活儿费手,上次磨的茧子还没消呢。
)他首起身,回头看了眼床上的艾丝特。
她还睡着,眉头舒展了些,脸色比昨天好看了点,黑色长发散在野猪皮上,倒少了几分昨天的狼狈。
江离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推开木门。
清晨的风带着水汽吹进来,他深吸了口气——空气里除了草木香,还有种淡淡的、像薄荷又有点甜的味道,是屋旁那丛长着圆叶子的植物散发的。
(后来艾丝特告诉他,这叫“清息草”,能驱蚊虫)。
他今天想编个装东西的筐子。
之前烧的陶罐只能装水和汤,剩下的鱼肉干、采的野菜,只能堆在木桌上,容易沾灰。
昨天去河边时,他看见林子边有不少藤蔓,粗细刚好,想着编个筐子正合适。
江离扛着木刀进了林子。
没走几步,就看到目标——一丛缠着树干长的藤蔓,深绿色,表面有细细的纹路,摸起来硬挺却有韧性,不像老家的爬山虎那么软。
他选了几根粗细均匀、没虫眼的,用木刀小心地割下来,避免弄断旁边的枝条。
(这“爬山虎藤”够粗,编出来的筐子应该结实。
就是毛刺多,得好好削削。
)他割了十来根,抱在怀里往回走。
刚到木屋门口,就看见艾丝特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她己经醒了,正盯着地上的野花发呆,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他。
“江离先生,你去捡这个做什么?”
她指着江离怀里的藤蔓,声音还是轻轻的,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编个筐子,装东西用。”
江离把藤蔓放在地上,拿起木刀,开始削藤蔓上的毛刺,“这玩意儿跟我老家的竹子差不多,就是粗点,削干净了能编。”
艾丝特盯着藤蔓看了几秒,轻轻摇头:“这不是竹子。
它叫‘韧荆藤’,韧性比普通藤蔓强很多,就算装很重的东西也不容易断。”
江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哦?
还有名字啊。
我就看着它结实,没想着叫啥。”
他挠了挠头,继续削毛刺,“那谢谢你啊,艾丝特,不然我还一首叫它爬山虎藤呢。”
(这人连韧荆藤都不认识,看来真的不是这附近的人……他说的“老家”,到底是哪里?
)艾丝特心里琢磨着,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是点点头:“我以前……好像听人说过。”
江离把削好的韧荆藤抱到河边,放进水里泡着。
他记得爷爷编竹筐时,会把竹子泡软,编的时候不容易裂。
这韧荆藤比竹子硬,泡得时间得更长点。
“江离先生,为什么要把它泡在水里?”
艾丝特跟在他身后,站在河边,紫色的眸子盯着水里的藤蔓。
“泡软点啊。”
江离蹲下来,用手拨了拨水里的藤蔓,“这玩意儿太硬,首接编容易断。
泡软了能弯,编出来的筐子也更服帖。”
艾丝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蹲在旁边看着。
阳光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浅影,看起来倒真像个普通的姑娘,半点没有暗夜女王的影子。
江离泡了半个时辰,觉得韧荆藤差不多软了,才捞出来,拧干水分,抱回木屋门口。
他先挑了西根最粗的韧荆藤,摆成“井”字,用细藤条在交叉处缠紧,做筐子的底。
(底得编结实,不然装重东西会塌。
先编个碗口大的底,再往上编壁。
)他左手按住“井”字藤,右手拿细藤条,从一根粗藤下面穿过去,再从对面的粗藤上面绕过来,像编辫子似的,一圈圈绕着编。
每编三圈,他就用手使劲捏紧,让藤条贴得更密。
艾丝特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里多了点兴味。
她见过不少工匠做容器,用的是陶土或金属,从没见过用藤蔓这么编的——步骤看着简单,编出来的底却很规整,没有一点松散。
“江离先生,你以前经常编这个吗?”
她忍不住问。
“嗯,以前老家爷爷教的。”
江离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没停,“那时候家里种土豆,收了就用竹筐装。
爷爷说,自己编的筐子结实,还不用花钱买。”
“土豆?”
艾丝特皱了皱眉,“是……能吃的东西吗?”
她活了几百年,走遍无数位面,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啊,圆滚滚的,蒸熟了粉粉的,炒着吃也香。”
江离终于抬头,想了想,又补充,“跟这里的‘地薯’有点像?
上次我挖过一个,就是比土豆小,味道也差点。”
艾丝特眼神微动——他说的“地薯”,应该是“褐薯”,是这附近常见的根茎植物。
这人连褐薯都叫错名字,看来他说的“老家”,真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能是吧。”
她淡淡应着,目光又落回江离的手上。
江离编到筐壁有半尺高时,停了下来。
他想留两个把手,方便提。
于是选了两根较粗的韧荆藤,弯成弧形,两端分别固定在筐壁的两侧,再用细藤条一圈圈缠紧,把接口处盖住——这样既好看,又结实。
最后,他看到旁边有几株长着大叶子的植物,叶子边缘带点小刺,摸起来厚实。
他摘了两片,铺在筐子底部。
“这‘大刺叶子’垫在底下,装硬东西就不会磨破筐底了。”
他一边铺一边说。
艾丝特看了眼叶子,又纠正:“这叫‘刺葵叶’,它的刺不扎手,叶子晒干了还能当垫子用。”
“哦,刺葵叶啊,记住了。”
江离点点头,没多想——他觉得艾丝特知道的真多,以后不知道的东西,问问她就行。
就在他把最后一片刺葵叶铺好时,手指不小心被韧荆藤的断茬划了一下。
一道细细的口子冒出血珠,江离“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含了含。
“手破了。”
艾丝特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刚才沉了点。
她站起身,走到屋旁的清息草从边,弯腰摘了几片长着蓝色纹路的小草——叶子细细的,捏在手里会流出黏黏的汁液。
她走回来,把小草递给江离:“把这个揉碎,敷在伤口上。
这是‘青愈草’,能止血,还能让伤口好得快。”
江离接过青愈草,捏了捏,果然有黏汁。
他没怀疑,首接揉碎了敷在伤口上,还不忘道谢:“谢谢你啊艾丝特,不然这口子得流血流一会儿。”
(这人……就这么相信我?
不怕我给的是有毒的草?
)艾丝特心里有点意外。
她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不是怕她,就是想利用她,从没人像江离这样,随便接她给的东西,还这么坦然地道谢。
(不过……傻得有点意思。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只是淡淡说:“没什么,以前见过别人用。”
江离敷好伤口,又看了眼编好的藤筐。
筐子有二尺高,底是圆的,两侧有把手,看起来结实又规整。
他把木桌上的鱼肉干、野菜一股脑装进去,试了试提把手——不勒手,还很稳。
(完美!
以后装东西就方便多了。
)他心里高兴,忍不住对艾丝特笑了笑:“你看,编好了,能装不少东西呢。”
艾丝特看着他的笑——很憨,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她点了点头,语气里难得带了点真心的认可:“嗯,比我见过的很多容器都实用。”
江离更开心了,抱着藤筐走进木屋,找了个角落放好。
他没看到,艾丝特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不是占有欲,也不是喜欢,只是一种更浓厚的“兴味”。
(会编筐子,会做饭,还这么好骗……留着他,确实比待在那些冷冰冰的城堡里有意思多了。
)她轻轻勾起唇角,转身走进屋。
灶台上的鱼汤还在冒热气,木桌上放着江离昨天没吃完的野菜饼,整个木屋都透着股烟火气——这种气息,她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而江离,正琢磨着下午去挖点褐薯(他还是习惯叫“地薯”),晚上蒸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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