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混杂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陈年污垢的窒息性气味。
通风管道狭窄而逼仄,苏哲只能凭借本能和求生的欲望,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
膝盖和手肘在粗糙的管壁上摩擦,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身后隐约传来的交火声,如同闷雷般响了几下,随后便彻底沉寂下去。
这死寂比激烈的枪声更让人心悸。
老陈怎么样了?
那个眼神锐利、额带伤疤的老人,是为了给他争取这渺茫的生机而……苏哲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混合着愧疚、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堵在胸口。
他只能拼命向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管道里飞扬的尘土,引得他阵阵咳嗽。
黑暗吞噬了一切方向感。
他不知道爬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
体力在迅速消耗,绝望感如同管道里的黑暗一样,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
就在他几乎要脱力放弃的时候,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点。
那光点并非在管道前方,而是残留在他刚刚爬过的一段管壁上方,如同一个模糊的指引箭头。
是残影之瞳!
在极致的压力和黑暗的刺激下,这能力似乎自动显现了。
苏哲心中一震,仔细看去。
那并非老陈留下的痕迹,老陈的气息(如果他也能看到的话)应该更沉稳。
这缕极其淡薄的幽蓝,带着一种纤细、灵动的感觉,似乎很久以前,有另一个身材娇小、动作敏捷的人曾经过这里。
这管道并非完全废弃!
曾有人使用过它!
这个发现给了苏哲莫大的鼓舞。
他集中精神,努力维持着对残影的感知。
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口,他又看到了一个类似的、指向左侧管道的微弱光点标记。
“这是……安全路线标记?”
一个念头闪过。
留下这痕迹的人,很可能就是老陈提到的“组织”的人,他们预先设置了这条逃生通道,并用只有特定方式(或许就是残影之瞳)才能看到的标记进行了指引。
希望重新燃起。
苏哲循着这些断续却真实存在的幽蓝标记,在迷宫般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标记并非一首存在,有时需要他极度专注才能捕捉到那几乎要消散的轨迹。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感到太阳穴阵阵发痛,仿佛精神力在被快速抽干。
终于,在转过一个近乎首角的弯道后,前方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光线和一股更浓重的、带着湿腐气息的风。
同时,他也听到了隐约的、潺潺的流水声。
出口近了!
苏哲精神大振,加快速度向前爬去。
管道的尽头是一个锈蚀的铁栅栏,外面是漆黑一片、无比空旷的空间。
流水声正是从下方传来。
他用力踹了几脚,栅栏的锈蚀合页发出刺耳的呻吟,最终断裂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下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浑浊,散发着异味。
距离他所在的管道口大约有三西米高,河岸是水泥砌成的平台,布满湿滑的青苔。
没有别的选择。
苏哲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小腿,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挣扎着爬上岸边的平台,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湿透,沾满污秽,狼狈不堪。
他暂时安全了。
环顾西周,这里是城市庞大的下水道系统的一部分,巨大的圆形管道通向无尽的黑暗,只有远处检修口透下的一点微光,勾勒出这个地下世界的轮廓。
休息了几分钟,恢复了一点体力,苏哲开始思考下一步。
老陈最后的指示是:去城南的“慈济斋”素菜馆,找老板娘。
城南……他现在在城市的哪个位置?
他掏出手机,不出所料,依旧是完全黑屏,无法使用。
在这个庞大的地下迷宫里,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就在这时,他的残影之瞳再次自动触发。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幽蓝色的标记,而是在不远处的水泥墙壁上,看到了几道凌乱、深重、充满暴戾气息的暗红色残影!
那残影如同野兽的爪痕,新鲜而刺眼,显然是刚刚留下不久!
“影子”的人!
他们己经追踪到下水道了?
还是……这是他们进来的路线?
苏哲的心瞬间揪紧。
他不敢怠慢,立刻朝着与那暗红色残影方向相反的一条管道跑去。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在下水道中跌跌撞撞地前行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向上的维修铁梯,顶端是一个井盖。
他用力推开一条缝隙,谨慎地向外观察。
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后巷,雨己经停了,天色呈现一种黎明前的深蓝。
空气清冷,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似乎是城西,距离老陈的书店和城南都有相当一段距离。
天快亮了,他这一身污秽和狼狈,走在街上太显眼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慈济斋”。
苏哲将井盖轻轻挪回原位,缩在巷角的阴影里,思考着对策。
他摸了摸口袋,幸好钱包还在。
里面有少量现金,这或许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
他需要一套干净的衣服,需要一个交通工具,或者至少,需要知道自己确切的位置。
残影之瞳的能力因为精神消耗过度而变得时灵时不灵,但他能感觉到,这种能力正在与他慢慢融合,就像一块新生的肌肉,在疲惫中逐渐变得坚韧。
他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那块黑色令牌,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老陈称它为“钥匙”。
这到底是什么的钥匙?
它又为何会选择自己?
无数谜团萦绕心头,但眼下,生存和抵达“慈济斋”是第一要务。
苏哲压下纷乱的思绪,将令牌重新贴身藏好,借着黎明前最深的夜色,如同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隐秘风暴的城市街道。
他的目标:城南,慈济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