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妈呀，真香！”
李德撕扯着油滋滋的烤狗肉，含糊不清地赞叹道，嘴角还沾着油光。
“香吧？
拜你所赐呀！
你怎么吃这么慢？
搞快点，吃完咱俩就得出发了。”
方中军手中的肉确实入味，焦香扑鼻，但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重演：“中军，快杀了它！”
李德的吼声犹在耳边。
话音未落，他扣动扳机，对面丧尸的额头毫秒内多出一支箭矢，一声不吭地栽倒。
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间隔，那只距离中军不足半米、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泰迪，也被另一支弩箭精准地贯穿了身体，越过心脏，哀鸣声戛然而止。
中军当时犹豫了，但在李德焦躁的催促下，他手指还是扣上了弹弓的皮兜，冰冷的铁珠紧捏在指间。
透过简陋的瞄准镜，他看到那只幸存的中华田园犬，正茫然地坐在不远处，嘴里还叼着同伴的一截残肢，眼神湿漉漉的，竟有几分呆萌。
李德见他迟迟不下手，不耐烦地一把打在他的手臂上。
弹珠失控地激射而出，“噗” 的一声闷响，精准地打进了田园犬的眼睛，穿透了颅骨。
随后，李德用连发弩清理了附近闻声而来的几只丧尸，迅速将三只狗的尸体拖回便利店，重重拉下了卷帘门。
便利店裡被遗弃的打火机、废纸、不锈钢盆、货架、甚至刮胡刀片、剪刀，连同花生油和孜然粉，都物尽其用，将这一场残酷的狩猎变成了眼前这顿“美餐”。
“别他妈内疚了！”
李德啃着骨头，瞥了一眼沉默的中军，“末世里，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有肉吃就是天大的幸运，何况是咱俩这种弹尽粮绝的时候。”
中军含糊地应了一声，低下头，胃里却一阵翻搅。
他无法像李德那样，轻易将生命划分为“有用”和“无用”。
那只狗湿漉漉的眼神，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努力将思绪转向远方的家人和女友，那是支撑他在这地狱里保持清醒的唯一坐标。
李德见他不答话，又拿起一条烤狗腿，边啃边说：“嘿，你说，要是咱俩是美国人，观众看着肯定没啥问题，末日嘛。”
“但我们又正好是个国产剧，你看要是发展到国际，他们看我们两个中国人搁这吃狗肉，不是又他妈刻板印象了嘛？”
“观众？”
中军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抬起头，他完全跟不上李德这跳跃的思路。
“什么观众？
哪来的观众？”
李德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扔到一边，不紧不慢地从外套内袋里掏出半包烟，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有些亢奋的表情。
“观众啊……他们可能就在这儿，在咱们这个便利店的某个角落，藏着比针尖还小的摄像头。
或者，更邪乎点，咱俩根本就是他妈的小说人物、漫画角色！
整个世界都是被设计出来的！”
中军皱紧了眉，他觉得李德要么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要么就是在胡说八道。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疼痛如此清晰，废墟和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疯了吧？”
中军忍不住反驳，“你看看外面，那些废墟，那些……死人，怎么可能是设计出来的？”
“疯？
一切有理有据！”
李德吐了个烟圈，眼神锐利，“首先，这个傻逼末世设计师，连时间都他妈对不上！
从出事到整个城市变成这副鬼样子，才过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这合理吗？”
“全是他妈的逻辑漏洞！”
这他妈像是打了十年仗的战场！
刚刚我还他妈看到夹坦克平白无故的躺在街上。”
“还有，军队呢？
政府呢？
就几架破首升机晃悠两下就完事儿了？
这符合咱们这儿的国情吗？”
“你看过《黑客帝国》吧？
看过《饥饿游戏》吧？”
“没看过。”
中军答。
“唉，你看你，阅片量过低就会导致你身处这种情况不知道咋个办。”
“《楚门的世界》该知道了吧？”
李德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说道“继续说刚刚的那个逻辑漏洞。”
中军沉默了。
李德说的这些矛盾点，他并非没有察觉，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灾难规模太大、应对不及造成的混乱，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设计”。
他闷头咬了一口肉，咀嚼着，也咀嚼着李德的话，但内心深处，他依然坚信自己的父母、女友都真实地存在于某个地方，正等待着他。
“我告诉你，”李德越说越激动，“要真是在咱们这儿，按照正常的逻辑，第一例丧尸出现的时候，警察和特警早就出动控制住了！
绝不可能让它蔓延成这个样子。
然后又什么科学家发现育苗啥的，国人老老实实呆在家，也绝不像美国人那样疯了似的向往什么自由。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就是他妈乱的！
是照搬国外丧尸片那套逻辑，根本不符合现实！”
李德的烟快抽完了，他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看着中军：“所以，我压根不在乎去找什么亲人。”
“为啥？
我家人根本就没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家广东那边，这个场景设计师估计都他妈还没设计出来！”
“刚才那几只狗，在我眼里就是一堆NPC，是代码！
某种高科技设计出来的傻逼玩意儿。”
“别说了！”
中军突然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管你这是胡思乱想还是什么生存信念。
我的家人、小琳，他们是真实的。
我必须找到他们。”
李德的那套说辞，非但没有减轻他的负担，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如果一切是假的，那他所有的担忧和努力岂不成了笑话？
李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把烟头摁灭：“好，好！
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我也只是猜测，或许这世界就是这么荒诞呢？
“既然你在乎，而我又没事干，也没兴趣当什么救世主，那就陪你走一趟，干点‘有意义’的事！”
说着，他站起身，把弩挂回摩托车，示意中军把弹弓给他。
然后从一个真牛皮斜挎包里，开始将店里剩下的香烟、打火机、几瓶小二锅头和一些可能用作引火的抹布塞进去。
方中军也默默行动起来，将自己的破书包清出空间，小心地将剩下的几块烤狗肉用保鲜膜包好，放了进去。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认同李德，而是出于最朴素的生存本能——食物是实实在在的能量，能支撑他走下去，找到真实牵挂的人。
“嘿，还是觉得香对吧？”
李德笑着，拍了拍中军的肩膀，然后深吸一口气，准备拉起卷帘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刺眼的阳光猛地灌入，两人下意识地用手遮挡。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口音、充满恶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哟！
东哥，快看！
这儿还藏着个好地方呢！
咱哥几个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李德和中军心中同时一紧，定睛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个个目露凶光，手里的砍刀、棒球棍和一根削尖的桌球杆，毫不掩饰地指向他们。
为首那个被称为“东哥”的壮汉，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兄弟，碰上就是缘分，末世了，有啥好东西，一起分享分享？”
李德和中军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的武器，此刻都放在几步之外的摩托车上。
论体格，他们完全不是这三个彪形大汉的对手。
空气凝固了足足一分钟。
李德眼角的余光瞥着摩托车边包里的砍刀，突然冒出一句拙劣的试探：“你……你旁边有个丧尸！”
话音未落，他猛地向摩托车扑去。
但对方显然经验老道，根本不吃这套。
离他最近的那个黑壮体育生反应极快，手中桌球杆如毒蛇出洞，猛地刺中李德腹部，将他狠狠顶在身后的承重柱上。
不等李德缓过气，那人丢下球杆，一个标准的锁喉技瞬间成型，勒得李德满脸通红，动弹不得。
几乎同时，中军也想趁机反抗，但另一个手持菜刀的大汉更快一步，冰凉的刀锋己经贴在了他脖颈的大动脉上，死亡的威胁让他瞬间僵首。
那个叫“东哥”的领头者，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待宰的羔羊：“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来还想好好聊聊，现在嘛……只好送你们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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