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阳光透过古董店的玻璃窗,在满是灰尘的旧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正拿着一块软布,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一个清末的粉彩瓷瓶,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昨夜那双来自幽冥的“眼睛”。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符纸燃烧后的温热,以及那股冰冷的、如附骨之疽的窥视感。
“地缚灵”通常因执念被困一隅,很少会主动对外来者产生如此明确的“兴趣”。
除非……那大厦里的东西,比我想象的更要邪门。
店门被推开,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身形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
他先是跨进门,眼睛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视了一圈店内环境。
看来,这不是个来看古董的客人。
他周身的气场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警察。
我几乎立刻就有了判断。
昨夜的事,果然没那么容易了结。
“林砚女士?”
他走到柜台前,掏出证件。
上面的名字是江辰,市刑侦支队的队长。
证件照上的他更年轻些,但眼神里的锐气如出一辙。
“我是。”
我放下瓷瓶,神色平静。
师父说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
“关于昨晚盛和大厦的坠楼未遂事件,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他的语气公式化,但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根据当事人陈述和现场监控,你出现的时间、地点,都过于巧合。”
他用了“巧合”这个词,但眼神分明在说“可疑”。
我把他引到店里的会客区,两把老旧的太师椅,一张红木小几。
他坐下时腰背挺首。
是一种长期保持警惕的姿态。
“林女士,能详细说明一下,你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盛和大厦楼下,又为什么会恰好冲上天台,救下当事人吗?”
江辰打开录音笔,目光如炬地看着我。
我知道,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反而容易留下破绽。
不如半真半假。
“我路过。”
我说,“我对气场比较敏感。
那栋大厦的气场非常不好,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正想快点离开,就隐约看到天台边上好像有人要跳楼,所以冲上去了。”
“气场?”
江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什么气场?”
“风水气场。”
我迎着他的目光,决定抛出一个他能理解,但绝不会相信的解释。
“那栋楼犯了风水上的‘冲天煞’和‘剪刀煞’,煞气凝聚不散。
这种负面能量场会影响人的脑电波,放大内心的抑郁、焦虑和绝望情绪。”
“长期在那种环境附近,或者本身心志不坚的人,很容易被影响,做出极端行为。
昨晚那位先生,就是被煞气影响了心智。”
我尽量用接近科学的语言描述。
但显然,这对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果然,江辰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是毫不掩饰的质疑和嘲讽。
“林女士,你的意思是,那三起坠楼案,以及昨晚的事件,都是因为……楼的风水不好?”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但这不仅仅是‘不好’,而是大凶之局。”
我补充道。
“就像人长期待在充满噪音和污染的环境里会生病一样,建筑的气场出了问题,住在里面或附近的人,身心也会出问题。
只不过,这种‘病’更隐蔽,表现形式更极端。”
煞气本质上是一种紊乱、负面的能量场。
现代科学证明,强电磁场、次声波等都能影响人的神经系统和情绪。
风水煞气与之类似,但更为复杂玄妙,它通过扭曲空间的自然能量流动,持续不断地对生物场进行负面干扰,如同一种慢性的精神毒素。
心智越是脆弱的人,中毒越深。
江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更具压迫感:“那么,你掷出的铜钱,念的咒语,又是什么?
某种……气场调节术?”
他的讽刺几乎溢于言表。
“那是我的个人习惯,一种心理安慰。”
我知道他不会信,索性不再解释,“江队长,我只是碰巧救了一个人。
如果你怀疑我的动机,大可以去查我的背景。
我只是个开古董店的,清清白白。”
江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似乎在评估我话语里的真实性。
最后,他合上记录本,收起录音笔。
“感谢你的配合,林女士。
你的说辞……很新颖。”
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公式化。
“事件我们还会继续调查。
希望你近期不要离开本市,保持通讯畅通。”
“当然。”
我也站起身,送他出门。
走到店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我的小店。
目光在某些看起来有些年月的法器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回我脸上。
“林女士,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案子,背后都是人在搞鬼。”
他意有所指地说,“装神弄鬼,往往是为了掩盖更实在的目的。”
我微微一笑:“或许吧。
但有时候,鬼比人更首接。”
我们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闪过。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消失在街角。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关上门,轻轻吐了口气。
跟这种人打交道,比对付地缚灵还累。
刚回到柜台后坐下,想泡杯茶定定神,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闺蜜小唯的名字。
我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小唯带着哭腔的声音:“宛宛!
救命啊!
我的咖啡馆……我的咖啡馆闹鬼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小唯的咖啡馆,那个她投入了所有积蓄和梦想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冷静,问道:“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小唯在电话那头抽泣着,语无伦次。
“就是……开业之后怪事不断……东西老是莫名其妙掉下来……好几个员工都莫名其妙受伤了……昨天,小丽还说在仓库里看到一个白影子……宛宛,我害怕……你能不能现在就来帮我看看?
我总觉得……总觉得那房子不对劲!”
听着她惊恐无助的声音,我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盛和大厦的事未解决,咖啡馆的事又出来了。
“别着急,我马上来。”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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