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东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嘴角挂着血丝,眼眶青紫一片,样子狼狈。
可他的眼神变了。
之前是搏命的凶狠,现在却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
特务脸上的讥笑还没完全收敛,看着杨卫东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装神弄鬼!”
特务嘴上骂着,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不再废话,再次欺身而上,一记勾拳首取杨卫东下巴。
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风声。
杨卫东没躲。
就在拳头快要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脑袋轻轻一偏,拳风擦着他的脸颊刮了过去。
同时,他的左手像蛇一样探出,搭在了特务的手腕上。
特务心里一惊,想抽手后退。
晚了。
杨卫东五指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啊!”
特务发出一声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下去,整条手臂都软了。
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挥拳砸来。
杨卫东身体一矮,躲过拳头,整个人如同贴地滑行,撞进特务怀里。
八极,贴山靠!
“砰!”
一声闷响,像是大锤砸在棉花包上。
特务整个人弓成了虾米,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三米外的墙上,又滚落在地。
他捂着胸口,张嘴想叫,却只能咳出几口血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杨卫东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恐惧。
这怎么可能?
前后不过十几秒,这个刚才还被自己当猴耍的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格斗宗师?
招式、力道、时机,全都无可挑剔。
杨卫东一步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特务撑着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胸口剧痛,手腕又断了,根本使不上劲。
“你……你到底是谁?”
他声音嘶哑,满是不可思议。
杨卫-东没回答他的问题,一脚踩在他的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咔嚓!”
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啊——!”
特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疼得在地上打滚,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杨卫东脚下没松,只是冷冷地问。
“谁派你来的?”
“你……你杀了我吧!”
特务咬着牙,疼得脸都扭曲了。
“杀了你?”
杨卫东笑了,只是那笑容配上他青紫的脸,显得格外渗人。
“太便宜你了。”
他脚下微微用力。
“啊!
我说!
我说!”
特务再也扛不住了,防线彻底崩溃。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别……别踩了!”
杨卫东这才把脚挪开。
“说。”
特务缓了好一会儿,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我是……”就在这时。
“砰!”
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
公安!”
领头的那位公安同志带着人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时,全都愣住了。
那个身手矫健、狡猾如狐的特务,此刻正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手脚都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嘴里还吐着血沫子。
而那个一身军人气的年轻人,虽然鼻青脸肿,却稳稳地站着,脚边就是那个惨嚎的特务。
“同志!
这……”领头的公安同志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卫东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人抓住了。”
几个公安这才回过神,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特务给铐了起来。
特务被架起来的时候,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卫东,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同志!
太感谢你了!”
领头的公安同志紧紧握住杨卫东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可真是……真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啊!
这家伙是个惯犯,手上沾着血,我们盯了他好久了!”
“举手之劳。”
杨卫东摆了摆手,牵动了腰上的伤,疼得他龇了龇牙。
“哎哟,同志,你这伤得不轻啊!”
公安同志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
“赶紧的,得上医院去看看!”
“没事儿,皮外伤,不碍事。”
杨卫东说。
“这哪行!”
公安同志一脸严肃。
“你可是大功臣!
走,我先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回头我们局里还得给你申请见义勇为奖励!”
“真不用。”
杨卫东确实不想去医院,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躺着。
“我叫杨卫东,刚从部队退伍回来。
要是真有事,你们去南锣鼓巷95号院找我就行。”
“南锣鼓巷95号?”
公安同志记下了地址。
“行!
杨卫东同志,今天这事儿,我们记下了!
你放心,你的功劳,跑不了!”
他拍了拍杨卫东的肩膀。
“那你赶紧回去歇着,我们先把这孙子押回去审审!”
说完,他冲着手下人一挥手。
“带走!”
一群人押着哀嚎的特务,风风火火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杨卫东一个人。
他走到墙角,捡起自己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用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
浑身上下,哪都疼。
不过,心里倒是痛快。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这玩意儿,还真挺好使。
靠着脑子里那张活地图,杨卫东这次没再迷路。
七拐八绕,终于走出了胡同迷宫,来到了南锣鼓巷的主街上。
熟悉的门牌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93号……94号……就是这儿了!
95号!
一个标准的西合院大门,红漆的木门有些斑驳,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
这就是他家。
他爹妈走得早,这三间北房就是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杨卫东站在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他正要抬手推门,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门挺大,带着一股子好为人师的劲儿。
“……所以说啊,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杨家这三间北房,空着也是空着,那杨卫东都参军多少年了?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咱们院里,棒梗一天天大了,没地方住。
贾东旭那屋,挤得跟什么似的。”
“我看呐,就得开个全院大会,好好商量商量,把这三间房给分了!
也算是物尽其用嘛!”
另一个尖细的女声附和道。
“一大爷说的是!
总不能让房子在那儿发霉吧?
再说了,那杨卫东万一……万一回不来了呢?
这房子不就成无主的了?”
“就是!
与其空着,不如给院里有需要的人住!”
“对!
咱们院里得互相帮助嘛!”
杨卫东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这帮街坊邻居,在商量着怎么分他的房子?
好啊。
真不愧是禽满西合院。
杨卫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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