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岚来使薄雾未散，晨钟初响。
林家迎客厅外，青石板路犹带夜露。
林尘跟在管家林福身后，素青长衫洗得发白，袖口补丁平整，像一块被岁月磨亮的玉，不显寒碜，反添利落。
沿途仆人远远避让，窃笑与低语却如针尖钻入耳膜——“瞧，那就是咱们林家‘第一天才’，三段灵力的少主。”
“小声点，别让他听见……哈哈，听见又能怎样？”
林尘恍若未闻，只在心底默念：再忍一忍，忍到大厅——那里或许有转机。
……朱门开启，檀香与晨光一起涌出。
上首主位，林啸天端坐，虎目含威；两侧三位长老抚须不语，眼底却闪着算计的冷光。
再往下，林家叔伯与年轻一代佼佼者皆在列，锦缎华服交相辉映，衬得末席那张空凳格外突兀——矮凳、无背，正对门槛，门扇开合间灰尘扑面，赤裸裸的羞辱。
林尘拱手，声音清朗：“林家林尘，见过柳执事、柳师兄、柳小姐。”
礼数周全，不卑不亢，仿佛看不见那只矮凳。
客座首位，月白锦袍的老者微微挑眉——柳无涯，云岚宗外门执事，七星大灵师，胸口银线绣月，旁缀七颗金星，晃得厅内小辈呼吸发紧。
他左右伴坐两名青年：左侧柳青鸿，五星灵者，面容英挺却暗藏审视；右侧柳如雪，雪颜冷艳，绿玉坠耳，三颗金星在锦缎上熠熠生辉，像三粒冰晶，拒人千里。
柳无涯放下茶盏，笑意和煦：“林家主，老夫昨日己道明来意。
一年后，云岚宗外门大比，若能跻身前三，便可入内门，甚至得核心长老青睐。
今日此来，不过是提前相看一下好苗子。”
一句话，空气瞬间炽热。
二长老林嵩忙不迭接道：“柳执事，媚儿十六岁，七段灵力，可堪一战。”
林媚儿盈盈起身，纤腰一折，眸光含水：“请执事大人指点。”
柳无涯点头：“七段，尚可。”
柳青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林师妹资质不凡，若入宗，柳某定当‘照顾’。”
众人热络推荐，柳无涯皆微笑应付，却未再给出“尚可”二字。
忽然，柳如雪轻声开口，眸光越过人群，落在末座少年身上：“听闻林家昔日有位‘十段’天才，怎今日不曾见得？”
厅内霎时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在林尘身上，有幸灾乐祸，也有怜悯。
林啸天喉结滚动，刚欲解围，却听少年自己开口，声音平稳：“柳小姐说的，正是在下。
昔日十段，如今三段，让小姐见笑了。”
“哦？”
柳如雪玉指轻点下颌，“我能问问，是何种感觉吗？
从云端跌落尘埃。”
话语锋利如刀，厅内气温骤降。
林尘抬眸，与她首视，忽地一笑：“就像月有阴晴圆缺，今日缺，明日未必不能圆。”
少年语声不高，却似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柳无涯眼底精光暴涨，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废物”。
林青薇侧过脸，嘴角微弯，露出浅淡笑意。
柳如雪怔了怔，也笑，冷艳如冰莲绽放：“好一个月缺再圆，我记下了。”
她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柳无涯轻咳一声，道：“一年后，云岚宗将设‘升灵台’，凡十六岁以下子弟皆可登台试灵，若灵力超六段，便可随我回宗。
今日，便告辞了。”
说罢，他长身而起，袍袖微拂，月白灵气托住三人，凭空踏步而出，转瞬消失于院外。
厅内陷入短暂寂静，随即爆发出低低议论：“升灵台？
听说那台子能压制灵力，撑过半炷香才算货真价实！”
“嘿，那段三段的‘天才’若敢去，怕不是当场昏厥？”
哄笑声中，林尘起身，朝父亲与三位长老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背脊笔首，像出鞘钝剑，虽无寒光，却自有锋芒。
无人看见，他指间黑戒裂纹深处，一点幽芒悄然闪烁，像远古巨兽缓缓睁开的——第二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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