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有一种不用被刻意营造的悲伤氛围。
“外婆的葬礼在早上八点。
一些外婆曾经教过的学生也会来。”
“好。
小蓁，我现在做什么最能帮到你？”
“等待。
我想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好的。
但你如果有任何解决不了或者无法面对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有信心解决一切问题。”
“我答应你。”
这是昨天晚上何桥默和叶蓁一段短暂的通话。
叶蓁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十分幸福的家庭。
叶惟清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儿，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爸爸在你身后。
随时保护你。”
所以，叶蓁永远勇敢又独立。
这是何桥默谈恋爱这三年体会最多的—他的女朋友和别人不一样。
不做伴侣的附属品，要做伴侣的左膀右臂——独立而有魅力的个体。
现在，早上七点五十。
何桥默联系好的殡仪馆花圈己经在厅外摆好。
外婆葬礼来的人要比想象中多得多，大多是外婆的学生，也有外婆曾经同事的家属。
殡仪馆给大家准备了黄花——这是叶蓁特意交代的，外婆生前最喜欢黄色。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像是上天的嚎啕。
好了，八点了，葬礼开始了。
外婆就那样安详地躺着，像是以往午睡睡着了的样子，很安静。
叶蓁给外婆献了花，“外婆，妈妈在家里养胎，不方便过来，您不要怪她。”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希望外婆走得安心。
南华大学。
何桥默正坐在早八的教室中上课。
何桥默的手机从静音改成振动，确保有任何有任何叶蓁的消息，他都能第一消息知道。
课堂上，他破天荒地分了神。
望着窗外不断下大的雨，想着此时此刻海城的外婆葬礼，难过，担心，心疼。
一节课结束。
“同学们，下午我们有实验课。
同学们，按时上课。”
何桥默没有随同学们一起离开教室，而是坐在空荡的教室里发呆。
打开购票软件，查询。
还好，从南华到海城时间短，车次多。
不管叶蓁什么时间需要他，他都能买到票，来到她身边。
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时间己经来到九点五十分，距离外婆的葬礼己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结束了吧。”
何桥默想。
何桥默本能的想打电话，却又在拨过去的前一刻，忍住了。
其实叶蓁不忙时，总会给他发来平安的消息。
每天晚上的通话也会让他安心一些。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关心成为扰乱叶蓁节奏的罪魁祸首。
他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
但，换个地方等待。
下午。
牙体牙髓病学实验课。
教授布置的任务是在仿头模上的右下第一磨牙上磨出一个标准的邻合面洞型。
何桥默是第一个完成的。
旁边的同学操作时出了错：洞型磨得太深，有伤到牙髓的风险。
而且与邻牙相邻的边缘嵴被不小心磨平了。
何桥默注意到了问题，走到同学旁边，语气冷静又平和。
“停一下，深度有点过了，而且龈壁的形态需要修整一下。”
他接过同学递来的工具，一边演示，一边简单解释：“先用这个裂钻把大形定好，别太着急。
然后用这个倒锥钻把底修平，边缘线就清晰了。”
整个过程，何桥默极其冷静，操作稳定，手腕灵活。
教授夸他，操作标准，对知识的理解能力也很好，手感很稳，尤其难得。
下课后，是原本计划好的同学聚餐。
“抱歉，家里有事。
今天我就不去了，改天，我请你们。”
何桥默改了计划。
他要赶上一个小时后前往海城的高铁。
谁都不知道。
时间不算太充裕，何桥默没有装任何换洗的衣服，只装了一个里面存有关于早产婴儿的护理和相关问题资料的电脑。
还装有一本叫《悲伤辅导》的新书，他希望可以尽自己所能缓解叶蓁的情绪，解决叶蓁遇到的难题。
晚上七点半。
何桥默己经办好了酒店的入住。
酒店在医院的对面，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达。
一天的课程加上两个小时的车程，何桥默身心俱疲。
他没换衣服，趴在床上，打算浅眯一会儿。
手机己经调到了最大铃声，他也不会睡得太死。
晚上九点半。
叶蓁的电话打来。
何桥默几乎是一个弹射起床接起了电话。
“小蓁？
怎么样？
顺利吗？”
“桥默，葬礼办的很顺利。
下雨了风刮得很凉，天阴阴的，一切都灰蒙蒙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做的很棒。”
“阿姨和妹妹怎么样？”
电话里一阵沉默。
“都不太好。”
“妹妹的情况还在观察，但我妈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了。”
叶蓁的声音越发的颤抖，说话间夹带着啜泣。
“我己经三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我不敢睡，我害怕睡着了起来一切都会变。
可我真的好累...我是能歇一会儿的吧？
醒来一切事情都不会变坏是吧？”
“爸爸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熬，护工明天上班...”叶蓁的情绪己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不应该是一个20岁的女孩该面对的。
何桥默心里发紧，他难过又心疼。
还好，此刻他就在医院的对面。
他完全可以飞奔过去。
“别怕！
等我，五分钟之后见。”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何桥默抓起桌上的袋子和房卡冲出房门。
海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何桥默一路快走穿过医院大堂，叶蓁正强撑着脑袋坐在NICU门口。
“小蓁。”
何桥默慢慢走到叶蓁身边，蹲下身子，与她平齐。
“别怕。
我在呢。
可以睡一觉，我保证睡醒之后一切都不会变得更坏。”
“哦对，我在校门口买了你最爱吃饭团。
最近肯定没能好好吃饭吧。”
刚刚着急抓起的袋子，现在显得有些凌乱。
叶蓁接过袋子，将头埋进何桥默的肩膀。
家人和爱人一样，是叶蓁身后永远的依靠。
饭团好香，想吃。
叶蓁慢慢地抬起头，打开袋子。
“我来吧。
我特意拿酒店的微波炉热了一下。”
吃完饭团，叶蓁轻轻倚在何桥默的肩膀上，放下了一切负担。
好困好累，睡一觉吧。
明天一切都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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